包間，一桌的珍饈菜餚卻無人筷，在座的十個人，除去鬱庭川和他的助理，其他校領導的注意力都在那張三千萬支票上。

過去幾分鐘，鬱庭川再度開腔，語調很是平和：“南城大學的醫學院是目前國最好的醫學院之一，尤其是近幾年，南大在醫學這塊的投很大，我捐贈這筆錢，是希貴校在醫學方面取得更好的就。”

無緣無故捐這麼一大筆錢，三千萬，不是三百塊，誰都不敢貿然來接這番話。

這些做生意的商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下套。

到時候一不留神，說話不恰當，等於把自己和他拴在一繩上。

最後，開口的是南城大學一位副校長。

對方沉片刻，緩緩道：“鬱先生願意慷慨解囊，我們十分謝，只不過，在這個時候收下這筆捐贈，恐怕會落人口實，據我所知，鬱先生家裡有個讀高三的侄，今年也參加了高考。”

他們也不是一抹黑就來吃飯，多了解過鬱家的況。

鬱庭川聞言，點頭：“我大哥確實有這麼個兒，最近正準備出國，不瞞諸位，小丫頭讀書一般，所以沒打算在國完大學學業。”

此言一出，校領導更加琢磨不這頓飯的用意。

“南城大學有著百年校史，素有‘東方劍橋’的譽，今晚請來在座的各位，也知道各位的顧慮和難。”鬱庭川端的是尊師重道的好態度，也是這樣的態度，讓一衆校領導的心尚可：“其實這兩年，恆遠已經有打算在醫學項目上捐助南城大學，現在我離開恆遠，只能以個人的名義略盡心意。”

“鬱先生這份心意可不小。”有校領導接話。

鬱庭川微微一笑：“在南城，三千萬只夠在好的地段買兩棟別墅，做了近十年的生意，哪怕如今不在其位，積蓄還是有的，擺在其他捐贈者面前，我這點捐贈金額也不過爾爾，況且。”

說著，鬱庭川搭在桌沿的雙手慢慢扣：“我早些年出國留學，錯失爲南大校友的機會，有幸聽過南城大學的校訓，‘誠樸求是，博學篤志’。”

在座的校領導輕頷首，南城大學雖然不比清華北大，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一百多年的辦學歷史，校風嚴謹，同樣是很多考生可不可即的大學。

“南城大學在錄取學生方面要求甚嚴，對此我也略有耳聞，其實，我確實有點私心。”鬱庭川擡頭，視線卻溫和坦誠，沒有特意去看誰：“我認識一個孩，的績很優秀，只是早年出了些事，冤枉也好如實也罷，終歸讓的檔案不怎麼好看，我查閱過南城大學前幾年在本省的投檔線，去年的時候，理科是680分，文科是661分，前年，理科689分文科667分，按照今年的高考分數，不出意外，應該能爲南城大學的一份子。”

有會意的校領導問：“鬱先生說的檔案不好看指什麼？”

鬱庭川卻道：“的我不便多提，免得在各位心裡落下芥，現在高考第一批次的投檔已經結束，倘若能上南大，想必到時候各位也會知曉。”

這樣的賣關子，反而讓校領導們自在不。

既然不能給予保證，這個時候打聽得越是清楚就越不好辦，倒不如大家和個稀泥，把這頓飯混過去再說。

晚上九點半，飯局結束。

鬱庭川送別一衆南大校領導纔回到車上，許東把車開出酒店的地庫，看了眼閉目養神的老闆，想起剛纔飯桌上談的事，已經猜到是爲了太太。

那三千萬的項目捐贈資金，校方的領導沒再推辭，卻也沒有當場帶走支票，只說要經過相關手續才能收下這筆錢。

許東對宋傾城的過往不算多瞭解，能讓老闆這樣大費周章宴請南城大學的領導，肯定有他的理由，特別是那句‘檔案不怎麼好看’，許東猜測這裡面的干係複雜，頭緒卻沒多。

宋傾城他們這趟前往杉磯，機票是許東訂的。

回去的路上，許東邊開車邊問：“高考錄取結果過幾天就會出來，太太這趟出國，是打算在杉磯過完暑假再回來？”

“先讓他們在那邊一個月，八月份要不要回來，再看況。”

再看況，就是還不確定的意思。

“杉磯七八月的氣溫不高，確實適合度假。”許東閒聊幾句，把話題轉到工作上：“鬱總，汽車產業園的項目恆遠已經停，昨天藤本先生的書打來電話，他說聯繫不上您，也希我們給個明確的答覆。”

坐在轎車後排的鬱庭川睜眼，隨後待：“讓那兩個汽車零部件公司先停下手頭的生產，至於日本人那邊，我明天直接聯繫藤本。”

“好。”許東點頭。

過了會兒，許東想起什麼又道：“恆遠已經撤銷對釘子戶許強的起訴，負責綠香園項目的幾位房產高層，包括章總，上週五被董事長去總部，章總說他已經給您打過電話，據董事長話裡的意思，應該是打算把章總下調。”

鬱庭川只說：“章平和王良一樣，在這個位置上待得太久，是時候調一下，也能一上的浮躁之氣。”

許東見老闆這樣心平氣和，下意識說出自己的想法：“章總是您一手提攜上去的人，公司裡沒幾個不知道的，還有工程部的樑總，selena聽董事長的書提過一兩句，董事長想把樑總手裡的幾個負責的項目挪出去分給其他人。”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鬱庭川辭去恆遠老總的職務，他這些年提上來的人，哪怕真有實幹，新的領導班子會繼續留用，卻不大可能再委以重任。

許東知道這個道理，心裡卻不免可惜。

在他看來，鬱庭川離開恆遠，即便是自己請辭的，起因卻是公司部爭權。

這晚回到云溪路八號園，鬱庭川把在飯局上調靜音的手機恢復如常，站在房間落地窗前，一一回撥那些未接來電，打完最後一個電話，已經近午夜。

凌晨三點多，收到宋傾城的短信。

經過12個小時的飛行，航班已經抵達杉磯。

杉磯和北京有15個小時的時差，北京7月3日的凌晨3點，杉磯仍然是7月2日的中午12點。

下飛機前，宋傾城就開了手機。

在等取行李的時候，拿著手機猶豫，知道國是凌晨，不想打擾鬱庭川休息，又怕他不放心，考慮再三，沒有打電話，改發短信。

［已安全著落，在取行李，勿念。］

發送功，小樊也已經拿到兩個拉桿箱。

joice始終跟在宋傾城邊。

杉磯這邊負責接機的人已在等待，剛坐進車裡，鬱庭川的電話就來了。

宋傾城懷疑，他是不是掐算過出機場的時間。

電話接通，鬱庭川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話語盡是關心：“下了飛機有沒有不適？”

“……”宋傾城把手機在耳邊，忽然忘了說話。

甚至有種錯覺，好像不曾漂洋過海，依然和他在同座城市。

然而車窗外，是不同於深夜的豔高照。

“怎麼不出聲？”他問。

宋傾城嗯了一聲，然後小聲道：“不想理你。”

鬱庭川似在電話那端笑了聲：“不想理我還接電話？”

“你怎麼還沒睡？”

不答反問。

話出口，宋傾城心裡猜到，他沒睡應該是在等自己的消息。

鬱庭川略過這個問題，叮囑的嗓音有溫：“到了住和joice先睡覺，休息夠了再在附近逛一逛。”

宋傾城應下後道：“你快去睡覺。”

手機那端沉默，沒掛電話。

宋傾城沒有再催促，安靜的著手機。

隨著車窗外倒退的街景，心裡的不捨也在蔓延。

過了良久，宋傾城先開口：“那我掛了。”

“掛吧。”他說。

顧慮到旁邊前面有人，宋傾城不好說別的，輕輕嗯一聲，掛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前，發了一條短信——

［別熬夜，照顧好自己。］

故地重遊，宋傾城沒有喜悅的心，因爲邊沒了那個人，也因爲孕婦太容易被負面緒影響。

抵達在杉磯的住，保姆已經打掃好房子，小樊選了間一樓的客房休息，宋傾城則帶著joice上樓補覺，別墅裡有小孩的房間，joice卻在換好睡後出現在主臥，看出孩子含蓄的意思，宋傾城問他：“想一起睡？”

joice點點頭，漂亮的眼睛看著，徵詢的意見。

宋傾城沒有拒絕。

在異國他鄉，邊有孩子陪伴，對來說也是某種藉。

看著joice乖巧的模樣，會想自己腹中的孩子，不管男孩孩，如果像joice這樣懂事聰慧，又有相伴一生的人，讓覺得人生近乎圓滿。

7月7日晚上，宋傾城收到沈徹的微信截圖。

北京時間7月8日，高考的第一批錄取結果已經公佈，沈徹用先前給的準考證號和份證號登陸教育系統的查詢口，查到投檔功的儼然是南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