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回握他的手：“好啊，不過我更想看你跑步。”

說的話，帶著兒家獨有的甜。

鬱庭川手上的力度加大，語調卻緩緩：“步就留給年輕人去跑，歲數大的，還是適合這樣慢走。”

宋傾城側目，沒想到他還會這樣自我打趣。

著實不像他的做派啊。

早間的空氣清新，兩個人手牽手走在跑道邊緣，鬱庭川的腳步不大，宋傾城知道，他是特意放慢步速好讓自己能跟上。

懷孕四個半月，在鬱老的喪事過後，覺自己的肚子又大了，分不清是心理作用還是其它，心裡也有顧慮，隨著的笨重，怕走路會越來越吃力，如果不是高考，現在應該不願意再出門。

就像夜裡自己說的，擔心在學校裡被推到到。

十七八歲的青年，活潑好，下了課，走廊裡經常有追逐打鬧的況，這個時候，如果要去上廁所，都是挨著牆走，儘量去避開其他人。

蘇綿注意到的細微謹慎，跑來問怎麼回事。

宋傾城用的理由是，不想被男生打到，所以能避就避著點。

最近在學校，沒再穿修的服，幸好天氣不算太熱，套上尺碼偏大的春季校服，又坐在教室的後排，倒也沒人發現的肚子變化，氣溫實在高了，會像前些日子那樣穿寬鬆的深襯衫。

想到高考的日子臨近，覺快要解放的同時，也有些擔心，這點擔心，來源於在考場上的殫竭力。

以前看新聞，有學生在考場上昏厥，也有學生流鼻不止。

懷孕初期沒覺得，現在肚子一天天隆起來，加上去醫院做過幾次檢查，聽著醫生的叮囑，讓注意休息，難免想起自己第一個流掉的孩子，的不算好，也會擔心這個孩子會不會再中途夭折。

倒不是自己嚇唬自己，懷了孕，想法控制不住的增多。

已經七點鐘，鬱庭川仍然牽著走完兩圈。

宋傾城看著這副他閒適樣，開口提醒：“再不回去，等會兒出門就要晚了。”

“怕上學遲到？”

聞言，宋傾城點頭：“八點十分就上第一節課。”

鬱庭川聽了，繼續往前走著，隨後笑言：“再這樣下去，你比我這個老總還要忙碌。”

停頓片刻，他又說：“看來宋宋是要長大了。”

“……”宋傾城以爲自己聽錯。

還是第一次——

聽到他這樣自己。

宋宋兩個字，從鬱庭川的口中說出來，彷彿帶著百般，也讓聽出一欣來。

時至今日，只有沈徹還這樣喊。

但是鬱庭川這個名字，是完全不一樣的味道。

宋傾城心微，聽著他的不經意，哪怕很多年以後，依然記得這個早晨，鬱庭川牽著的手，用好聽的男嗓喊宋宋。

得知自己上報，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放學。

當時，宋傾城正和蘇綿坐在肯德基裡，隨著高考的臨近，蘇綿越來越不安，二模考試，的績是全班倒數第四，不止自己嚇了一大跳，連班主任都找談話，沒辦法，只好纏著傾城週六給講題。

所以放學後，宋傾城讓老趙先回去，自己和蘇綿在市中心找了家肯德基，打算在這裡幫蘇綿補習。

蘇綿端著餐盤從櫃檯前回來，不小心跟人撞到，可樂灑在餐盤裡，坐下後，瞧見旁邊的空桌上有份報紙，隨手拿過來，了一張按在餐盤上，一邊把剩下的報紙丟在桌上。

宋傾城拿過自己那杯牛，餘卻瞥到報紙的娛樂版，隨即被其中一篇報道吸引了視線。

其實，先引起注意的，是兩張照片。

照片裡的畫面，特別悉。

殯儀館門口，穿著黑的孩站在臺階上，正拿著紙巾或手帕在給一個男人汗，儘管照片的像素不高，仍然能讓人覺到孩的細心，男人西裝革履，輕輕握著孩的手腕，照片就定格在這一幕上。

這篇報道的標題是——陌生孩披麻戴孝小腹微隆出席鬱家長者葬禮，鬱家二的位置坐實！

另一張照片上，則是跟鬱庭川散步的畫面。

隔得遠，拍的不怎麼清晰。

兩張照片有個共同點，沒拍清的臉，只有個模糊的廓。

這份報紙是今天早上出來的。

宋傾城突然慶幸自己昨天散完步，換了服去上學，倒是蘇綿，見在看這篇報道，探過來瞅，邊喝可樂邊說：“這個富豪材好，恆遠集團我知道，咱們南城的大公司，這簡直是灰姑娘的勵志故事！”

聞言，宋傾城重新向照片，視線落在鬱庭川牽著的背影上。

有些事，離當事人的角度再來看，似乎愈發的容。

這日傍晚回家，宋傾城沒讓老趙特意來接。

半路上，給沈徹打了個電話。

沈徹已經知曉報紙的事，不告訴，是怕想太多：“不用在意，人家揭的是你的豪門媳婦路，過幾天風頭就過去了。”

“我知道。”宋傾城莞爾。

沈徹聽了嘆息：“看來我想多了，你不是找我傾訴的，是來狗的。”

宋傾城沒跟他胡扯，問了他近期工作怎麼樣，沈徹回答很好，度過最初的適應期，他的格活絡又會做人，在公司裡沒吃什麼悶虧。

說到這裡，沈徹頓了一頓，然後告訴：“我堂哥找了個朋友，聽我大伯母的意思，是奔著結婚去的。”

上回聽到沈摯的消息，好像已經是很久前的事。

“不過陸韻萱，雖然跟我堂哥離了婚，已經去沈家鬧了好幾次，的我也沒瞧見，都是我回家我媽跟我講的，說是有一次，陸韻萱等不到人，直接睡在我堂哥房間裡不走了，讓鄰居看去笑話，我媽說，我大伯母爲此特意換了家裡的門鎖。”

自從陸錫山進去後，宋傾城沒再回過陸家，自然也沒那麼空閒去打探陸韻過得好不好。

沈徹又說：“我堂哥估計也沒料到陸韻萱這麼難纏，離婚跟沒離一樣，聽我媽的意思，他現在很回家裡，倒是他找的那個人，三天兩頭去看我大伯他們，我媽那天過去，瞧見那的正在幫我大伯母做菜，有模有樣的，回來我媽就誇這個比上個好。”

那個時候陸韻萱跟沈摯往，差不多也是二十四孝好兒媳，現在換了個人，陸韻萱就被踩了下去。

說實話，現在看著陸韻萱這樣，宋傾城完全沒有要對做什麼的想法，就像有個人欺負了你，在你有能力去回擊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倒大黴，再去針對整，只是浪費時間力而已。

出租車到達云溪路八號園，宋傾城打算在旁邊的超市買點零食，所以沒讓司機把車開進小區。

二十幾分鍾後，宋傾城拎著袋子從超市出來。

徒步走回云溪路。

沒走幾步，停在路邊的轎車忽然開門。

宋傾城往裡讓路，擡手把髮撥到耳後，從車裡下來的人卻看著喚道：“安琦！”

悉的名字，溫的聲，終究讓宋傾城停下了腳步。

宋莞一手搭在車門上，站在車旁，著宋傾城纖瘦的背影，再次開口：“安琦，是我，媽媽回來了。”

宋傾城著緒，轉過來，對上宋莞的目：“我那天傍晚就說過，我媽早就死了，還有，我不安琦，下次別錯了。”

宋莞的心很複雜，兒這番話，顯然早就認出，卻沒和相認，看到孩子上的校服，的頭了，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今天買了高鐵票回的南城，慕苒語還在巖城的醫院，會這麼突然，是考慮到鬱庭川不讓見兒，所以到南城後，去租了輛轎車，然後等在云溪路八號園這邊。

宋莞有想過，或者今天見不到兒，但爲了逸，哪怕讓等上一天一夜都是值得的。

慕逸是跟慕席南的骨，也是唯一的骨，作爲母親，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卻不是去做點什麼。

況且現在，逸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姐姐。

看到宋傾城要走，宋莞顧不上關車門，上前攔住宋傾城：“安琦，媽媽有話跟你說，能不能找個地方坐會兒？”

“說什麼？”宋傾城問。

有些話，沒辦法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看著宋莞語塞的樣子，宋傾城的神態漠然，徑直繞過走人，但是下一秒，宋莞跟著轉，拉住宋傾城開口：“昨天我想去墓園找你，被人攔了下來，後來去酒店，也沒能見到你，我剛回國那會兒，來過南城尋你跟你外婆，葛文娟說你已經過世，直到昨天早上，我才確認你就是安琦。”

“所以呢？”

宋傾城的語氣偏冷：“外婆已經沒了，你想拜祭跟外婆，就去郊區的袁山墓園，至於我這裡，不要再來找我。”

宋莞握著手臂的手指收。

恰在這時，一輛黑轎車停在不遠。

下車來的是小樊。

今天是週末，宋傾城和同學出去，老趙沒跟著，老總陪人去打高爾夫，所以讓他暗中保護太太，哪曾想到，他在小區門口了兩支菸，稍有懈怠，太太就被人攔了下來。

小樊看清攔著宋傾城的是母親，暗怪自己的心大意，大步流星的過去，剛要把人隔開來，卻聽到宋莞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怨我再婚，怨我出國，更怨我對你多年不聞不問，可是現在我回來了，以後不會再離開，只要你願意，可以跟著我回北京。”

“你如果不想去北京，我可以給你在南城買套房子，一點積蓄媽媽還是有的。”宋莞落在兒臉上的目，有著無法言喻的：“你還在讀書是麼？是不是要高考了？北京有很多好的大學，等到高考結束，可以讓你叔叔幫你選一所合適的學校，你要是不喜歡住校，可以住在家裡。”

宋傾城沒再急著走，回著宋莞的眼睛，問：“哪個家？慕家？不怕我再欺負你的繼？”

聞言，宋莞想起多年前那件往事。

宋傾城的角彎起：“你那個繼，在我手底下吃了好幾次虧，我要是住進家裡，多了我這麼個外人，你不怕鬧心？”

“……”宋莞知道自己太著急，但是沒有別的辦法。

怕人走了，下次不會這麼容易見到。

聽著宋傾城的語氣，顯然不想認這個母親。

突然間，宋莞有些後悔以前對這個孩子太過冷漠，如果當年沒把人送回餘饒，一直養在慕家，乃至後來帶出國，現在逸病了，作爲姐姐，是不是就會心甘願去醫院做檢查？

“人生前十幾年，我沒了母親，現在認不認你，真的無關要。”宋傾城看著宋莞：“一走能十幾年的人，突然回來認親，是不是應了那句話，無事不登三寶殿？”

宋莞微張，卻說不出回駁的話來。

“我沒你想的那麼單純，也做不出電視裡演的那樣，看到母親出來，立刻高興的找不著北，更別說跟你抱頭痛哭，還是，你得了不治之癥，臨終前良心發現，想要落葉歸，順便彌補自己的孩子？”

這話，說的有些狠。

小樊聽著，牙莫名的發疼。

宋傾城投在宋莞秀五上的視線很平靜，好像真在看個毫無關係的人：“不過看你的樣子，氣紅潤，也不像是生病的人，認親就算了，只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