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沒有接話，電話那頭，沈摯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現在很不想見到我，要不然，在超市裡到，你不會轉拐進旁邊的貨架過道，你跟著他回鬱家老宅過年了麼？下午他怎麼沒有陪你去超市買東西？”

沈摯的樣子，像是喝了不的酒。

聽到他過問自己的私事，宋傾城不想做搭理，剛巧，淋浴間的門開，鬱庭川洗完澡出來。

鬱庭川擡起頭，自然看見宋傾城坐著在接電話。

這樣一來，宋傾城倒不好直接掐斷來電。

看見鬱庭川走過來，宋傾城考慮到電話那邊是誰，多會有點不自在，只握著手機說：“已經凌晨，早點休息吧。”

這句話，聽著客氣有餘，卻讓沈摯到的疏離和淡漠。

“他在你邊？”沈摯突然問。

宋傾城剛想按掛機鍵，鬱庭川已經在牀邊坐下，緩聲問：“誰的電話？”

說著，鬱庭川深邃的視線看向手機。

恰在這時，沈摯在那邊說：“我聽到他的聲音了。”

手機多有些音。

即便鬱庭川沒怎麼和沈摯打過道，但看他的樣子，好像已經猜到是誰打的這通電話。

宋傾城已經撂下了電話。

放下手機，沒有刻意瞞，說明道：“剛剛是沈摯的電話。”

鬱庭川掀了被子上牀：“他找你有事？”

沈摯爲什麼打給，宋傾城想，類似於醉酒後的傾訴衷，至於幾分真幾分假，沒有心思去探究，也不覺得好奇，鬱庭川這樣問，語氣聽著如常，宋傾城不認爲他是真的會一點不介意，所以，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擱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再次震起來。

這一次，不等宋傾城手，鬱庭川已經把手機拿過來。

看著閃爍的屏幕，他直接接起了電話。

“喂？”鬱庭川先開腔。

那邊卻沉默。

宋傾城在旁邊看著，沒有去搶手機，也沒出聲打斷，不管從理智上還是上，都不願意鬱庭川和沈摯因爲自己起點爭執，過去的事，孰是孰非，不想再去主計較，越是計較，越是會讓自己陷在過往裡拔不出來。

宋傾城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很幸福，在經歷過一番是人非後，不願意再爲過去那點人和事去浪費時間和力。

沈摯邊已經有陸韻萱，或者是其人，這些都和沒有關係，宋傾城想到他和陸韻萱在國外這幾年，從來沒有聯繫過自己，現在卻不止一次來找自己，不過是心裡那點不服輸在作祟。

在宋傾城的印象裡，沈摯很是要強，原來不僅僅表現在事業上。

見是鬱庭川接聽的電話，沈摯那邊先行掛斷。

從頭到尾，沈摯沒有開口說過話。

鬱庭川把手機放回牀頭櫃，轉過頭，看著邊的宋傾城，似乎想解釋什麼，似乎又不確定該不該開口，怕說了惹他不高興，不說又惹他私下猜忌。

“不是說困了，還不睡？”鬱庭川溫聲說道。

如果沒有沈摯的電話，宋傾城這會兒估著已經睡著。

躺下的時候，看了眼鬱庭川，見他準備關燈。

待房間裡一片漆黑，宋傾城靠過去，聞到了男人上悉的氣息。

“睡吧。”鬱庭川說，被窩裡輕輕攥住的小手。

男人的手掌很大很暖和。

宋傾城略微繃的神經放鬆下來，然後聽話的閉上眼睛。

……

沈摯給宋傾城打電話的時候，正坐在轎車裡，駕駛車窗半降，外面路邊是幾家酒吧，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酒，覺自己醉了，意識卻格外清醒，記得和宋傾城說的每一個字，也記得第二個電話是鬱庭川接的。

他覺得頭痛，看著快沒電的手機，隨便扔到副駕駛座位上。

後半夜，沈摯直接回了婚後的套房。

結果，結果剛打開門，發現屋裡的燈亮著。

陸韻萱回來了，正坐在客廳裡。

看見玄關的沈摯，陸韻萱立刻放下抱枕站起來，依舊有些放不下段，扭扭的走過去，然後著沈摯開腔：“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從你爸媽那離開又去哪兒了？”

沈摯低下頭換鞋，隨口道：“跟朋友喝酒，不是去了葛家，怎麼不在那裡過夜？”

陸韻萱差點問他跟哪個朋友出去的，但隨即下脾氣，只是說：“我有事告訴你。”

沈摯沒接腔，徑直朝廚房走去。

他上，酒氣很濃。

陸韻萱聞到了，見他從冰箱裡拿礦泉水喝，深吸了口氣，走過去站在沈摯的後開口：“沈摯，我懷孕了，已經有兩個多月。”

沈摯喝水的作稍稍停頓，然後轉過頭來看陸韻萱。

陸韻萱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把臉埋在沈摯前，聲音聽上去有些示弱：“我們別冷戰了好不好，爸爸現在又那樣，年後就要庭審，我不想家裡再發生點別的事。”說著，陸韻萱的眼周微紅：“在瑞士的時候我們明明好好的，爲什麼回到國就不斷髮生矛盾？”

沈摯沒有說話，任由抱著。

腦海裡，想起的是傍晚在超市偶遇宋傾城的那一幕。

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來，然後再也揮之不去。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自從得知自己不是沈家的孩子，他在待人接上，態度變得涼薄，即便表面客氣有禮，心裡卻猶如一灘死水，很有泛起波瀾的時候。

沈摯不清楚自己的生父母是誰，也沒有想過去做調查，因爲領養的世，從小到大，他唯一的執著就是將來出人頭地。

在這個執著裡，宋傾城也被他規劃進來。

可是漸漸的，當他開始接這個社會，越來越見識到現實的冷漠，甚至於……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規劃是什麼時候偏離軌道的？

剛開始，察覺到陸韻萱的心思，他的態度不是避諱，多多存著僥倖的心態，當陸韻萱跑來大學找他，也沒有回絕讓以後別來，當時他已經知道舅舅在直轄市任職，不用幾年可能會做書記。

那個時候沈摯想的很好，對陸韻萱不是認真的，不和談，但也不捅破那層紙，爲自己畢業後找工作留有餘地。

不管他怎麼爲自己的將來做盤算，宋傾城始終是他想起來就能到安心的存在。

沒有人是自始至終單純的，沈摯覺得自己也不例外。

他以爲，只要自己守住對傾城的真心，其它的都不算什麼。

在他的心目中，沈父沈母都不及傾城來的重要，傾城陪他走過人生最暗淡的日子，給過他最真摯的關心，和在一起的時候，不用去想世，不用去想以後怎麼樣，只需要像哥哥那樣照顧好就行。

可是後來，事離了沈摯的掌控。

宋傾城因爲他，進了那個地方，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

深夜，可能是喝多酒，沈摯回想起很多往事。

像是把自己的前半生都過了一遍。

懷裡是牢牢抱著他的陸韻萱。

沈摯從來沒有真正過陸韻萱，開始就別有意圖，後來更不可能投注更多的。

現在聽著放的聲音，得知有了孩子，沈摯沒有毫容，覺自己像個空心人，然而，想起那個陪伴他多年的孩，麻木的心還是疼了一下。

……

大年初一，宋傾城睡到九點纔起來。

睜開眼，牀上只有一個人。

宋傾城了下眼睛，用手後撐著坐起，手掌卻到什麼東西。

涼涼的，像是一張紙張。

低頭去看，發現是一個紅包。

很薄，拿在手裡也沒分量。

凌晨睡覺的時候，倒是沒注意枕頭下有紅包。

宋傾城見紅包沒有封口，出於好奇，打開看了看，發現裡面有疊百元鈔票，全新的，二十張左右。

剛用手拿出來，一張夾在鈔票裡的紙條掉落在被子上。

宋傾城把紙條撿起來。

上面有行字，是用筆手寫出來的。

——“彼採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宋傾城看懂後面兩句，是思念之意，至於前一句，拿過手機查了查，意思是——採蒿的姑娘。

這句文言文翻譯後，就是說：“採蒿的姑娘，一天看不見，好像時間有三個秋季那麼長。”

宋傾城注視著，認出是鬱庭川寫的字。

那一筆一劃，峰迴路轉，好似突然就生起來。

看著紙上的這句話，彎起脣角，姑且把這個當做是委婉的表白。

當下，宋傾城已經認定這是給自己的紅包。

鬱庭川應該是起來後放到枕頭下的，什麼時候放的，的的確確不知道，三十幾歲的男人可能不好意思說這種話，所以想出這麼一招。

宋傾城著紅包和鈔票，心一如外面明的天。

至於那些鈔票，數了數，統共有二十三張。

很快就明白過來——

按農曆來算，過昨晚，又長大一歲。

今年，剛剛好二十三歲。

……

宋傾城起牀洗漱，換好服下樓，小洋樓裡不復昨晚的熱鬧，家政阿姨正在餐廳和客廳收拾，餐桌上有不吃剩的早點，想來是鬱家其他人都起來了。

許阿姨先看見宋傾城，去廚房給盛了碗還熱著的泡飯。

宋傾城不挑，和著醬菜開始吃泡飯。

從許阿姨的話裡，宋傾城得知，其他人大多回去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像鬱菁四姑姑一家子，得去外市男方的家裡住段日子，付敏早早的去了醫院，不放心丈夫冷冷清清的在病房裡，鬱明蓉母子倆大清早趕飛機去國外度假，鬱明惠和鬱菁還在樓上睡覺。

至於鬱林江和鬱承業，許阿姨沒有提及。

宋傾城心想，據鬱菁昨晚的說辭，父子倆恐怕去了鬱承業的母親那裡。

宋傾城快吃完早餐的時候，鬱庭川也從外面回來。

“起來了？”他問。

宋傾城點點頭，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出過門，以前在陸家的時候，每當大年初一，陸錫山和葛文娟會去拜訪一些人，以鬱庭川的份，逢年過節要親自去走送禮的人不會多，但肯定也有那麼兩三個。

用過早餐，鬱庭川帶著宋傾城離開老宅。

車裡，宋傾城像是不經意的從口袋裡拿出那隻紅包。

“早上在牀上撿到的。”說著，把紅包往鬱庭川面前晃了晃：“不過裡面只有兩千三百塊，想不想認領？”

鬱庭川笑，視線專注著路況：“兩千三還嫌？”

“比起你給鬱菁的，確實了點。”

宋傾城答得煞有其事。

鬱庭川說道：“那回去再給你補個大的。”

“……”宋傾城脣角微微彎起，不是真的計較紅包裡的錢多，不等再說話，鬱庭川的手機響，有人來給他拜年，一個電話來了，接下來連續好幾個電話，有請他吃飯的，也有問公事的，一路上手機幾乎沒有停歇過。

那張紙條的事，鬱庭川不提，宋傾城也沒有刻意去說。

在鬱庭川接電話的時候，打開車裡的儲格，翻了一翻，找到了一支簽字筆。

的包裡，有隨攜帶的便利條。

宋傾城拔下筆套，在那疊便利條上塗塗寫寫，最後寫出一段話。

見鬱庭川的注意力不在這邊，輕輕撕下那張便利條，然後折心型，藉著探去後排取那盒費列羅的作，把摺好的便利條塞到鬱庭川大外套裡，再回到座位上，邊漾起心滿意足的淺笑。

這時，鬱庭川掛了電話，有所留意的看了一眼：“在笑什麼？”

“沒什麼。”宋傾城搖頭。

剝開一顆巧克力，把手過去：“吃麼？”

鬱庭川不怎麼喜歡甜食，宋傾城是知道的，現在這樣問，不過是轉移話題，瞧著高興的樣子，鬱庭川的眉眼間有溫，叮囑：“吃零食，這種東西沒什麼營養。”

“我就給自己留了盒這個。”

宋傾城舉手發誓：“我就每天吃兩顆，不會一下子全吃。”

鬱庭川看著一本正經的貪樣，心裡好笑，倒是沒再‘苛待’，回到云溪路八號園，宋傾城率先抱著盒裝巧克力先下車，鬱庭川停好車，拔了鑰匙，手去推車門，瞥見大口袋邊上有紙屑。

真的拿在手裡，發現是顆用紙折出來的‘心’。

鬱庭川打開這顆‘心’，上面寫著幾行娟秀的小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看完後，鬱庭川擡頭，視線裡是已經上臺階站在別墅門口的宋傾城，雙手抱著那盒包裝緻的費列羅，黑的小方包斜挎在前，扎著尋常的丸子頭，高領、牛仔和淺青的羊絨大，整個人清清爽爽，卻又有說不上來的靈氣。

鬱庭川重新低頭，再去看那張摺痕累累紙條，結輕輕一，角不由的勾起，隨後把紙條摺疊好放進儲格里。

云溪路這邊，鞏阿姨昨天都已經放假回去過年。

剛到家，宋傾城就接到表舅的電話。

表舅請他們去餘饒住幾天，宋傾城記得還要給外婆掃墓，沒有拒絕，和鬱庭川商量後，決定明天回一趟餘饒，準備在餘饒待兩天。

下午的時候，鬱庭川陪著宋傾城去商場買了不送人的禮品。

這天，老趙也準備回老家過年。

鬱庭川沒有讓老趙留下那輛轎車，老趙在客廳等會兒，鬱庭川去了趟樓上，老趙瞧見宋傾城給他泡了杯茶端過來，立刻站起接過，閒聊的告訴：“鬱總這幾年春節都不怎麼過，撇去除夕夜在老宅那邊，接下來都是應付工作，不過今年看著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