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師奎笑著點了點頭，“不錯，老夫是請他代爲考驗，不過允祀的子本也十分古怪，你初次與他對罵之後，他便來尋了老夫。”

地上的雪剛剛被清理掉，石板路上有些，兩人都放慢了腳步。

“允祀如何說？”宋初一問道。

“哈！他道，可以爲主師。無論是否有才學，至在子上定能治得住主。”夷師奎道。

宋初一想象一下南祈說這話的語氣，怎麼想怎麼覺得是挖苦。

夷師奎湊過頭，小聲道，“懷瑾的滅國之道，實在令人熱澎湃。”

“家老不是儒家人？如何會贊同我這般狂妄、不仁之言？”宋初一好奇的看著他，心覺得，這老叟有些意思。

“欸，如何能說不仁？列國紛爭，戰禍連連，一日不統一，天下蒼生便要繼續遭災難，我心盼雄主橫掃中原，定國安邦。懷瑾行的天下大道。如此襟抱負，頗有氣吞萬里如虎之勢，令人欽慕之。”夷師奎低的語氣竟顯激。

宋初一眼眶一熱，忽而停下腳步，向後退了一步，一甩寬袖，在雪地裡朝夷師奎行了個大禮，“家老知我心者！幸哉！”

前世便是主張滅國之道，自問行事也不算魯莽，然而卻屢屢挫，只能窩在城那個小地方聊以寄，將此志向深埋於心底，直至死，這宏願也就隨著化作一柸黃土。

在今世，一改前世的藏藏掖掖，說出此事，原想著就算孤軍戰，也要將這天下轟轟烈烈的捯飭一把，也算不枉重生一場，卻未曾想，有人竟言中心底所想，豈能不容！

“哈哈，得識懷瑾這般年英才，幸哉！”夷師奎還了一禮。

兩人經此一談，竟是有些像是忘年一般。

夷師奎提醒道，“老夫雖然學的儒家，可對旁的學派也都有些涉獵，並不只是忠於儒家學說，所以才能接滅國之道，倘若真正儒家人士得知，必要聲討你。”

“懷瑾教。”宋初一也只打算說這麼一次。那天聽言論的都是年輕士子，哪一個沒有雄心壯志？這個言論一旦傳揚出去，勢必到攻擊，他們舍不捨得放棄這樣一個志向，還需要時間慢慢考慮，所以一時不會傳的沸沸揚揚。

夷師奎也聽聞了那件事，他沉片刻，問道，“懷瑾想開派立說？”

宋初一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頓了一下道，“家老不覺得懷瑾小兒無知狂妄嗎？”

“如此步步爲營，哪裡來的狂妄之言？”夷師奎再次打量宋初一道，“奇！”

這是宋初一的第一步鋪墊，算是極小範圍的試水，就算不，也有辦法將自己洗清。其實，宋初一對此並未報很大希，最主要，是個子，就算有許多人私下贊同滅國之道，可是又有多人能夠接開派者是個子？

兩人說著話，已然到了學舍中。

因人丁並不是十分繁茂，礱谷府的族學佔地不大，也只有十六七個學生，此時正在習字。開門進去，宋初一略略看了一眼，年齡從五六歲的稚，到十六七歲的年，可謂參差不齊，也難爲夷師奎能夠一把抓。

“不妄呢？”夷師奎目落在最後面空空的幾上。

一名十六七歲的年拱手，恭敬的道，“回老師，不妄方纔去小書房了。”

“去喚他來。”夷師奎道。

那年應了一聲，好奇的看了宋初一一眼，匆匆跑了出去。

片刻，與一名華服年一併走了進來。

宋初一轉眼看了那年一眼，目朗如星，劍眉飛揚，鼻樑高，雖只有十五歲，個頭卻已經比旁邊十六七歲的年要高許多，形容懶散，行禮也十分怠慢，總看上去，便知這年的桀驁不馴。

“這就是不妄。”夷師奎轉頭對宋初一道。

這顯然是要託了，宋初一心道，您老人家不用顯得這麼迫不及待吧！

“不妄主。”夷師奎微微笑道，“這位是老夫爲你新找的老師。懷瑾先生。”

礱谷不妄滿臉錯愕，滿屋子的人也都震驚了。原本他們以爲宋初一八是礱谷氏哪個遠到不著邊的親戚，著關係進的礱谷氏族學，縱使正是想象力飛馳的年歲，也萬萬沒想到，這竟是位老師！

礱谷不妄臉的錯愕，轉瞬間便了憤，指著夷師奎便罵道，“你這老匹夫！無能也就罷了，如何這般辱於我！”

夷師奎顯然習慣了他這種子，對於他的話充耳未聞，全不覺得是在罵自己。

“辱你的不是家老，而是礱谷將軍。倘若沒有他的同意，誰敢隨便爲你安排老師？”宋初一緩緩道。

見年皺眉，宋初一笑瞇瞇的道，“所以你這句，可是罵錯人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如實幫你轉達給將軍。”

“只會告狀的無恥小人而已。”礱谷不妄知道礱谷慶今日不在，所以便未曾立刻走開。

宋初一抄手笑道，“如果你覺得由他人轉述不好，也可以自己去罵，在下是無所謂的。”

“你！”礱谷不妄正雙眼冒火。宋初一這兩句話說的很讓人窩火，但是撲上去揍一頓吧，又顯得不至於，他嗤笑道，“自己都沒長齊還打算做別人老師！”

宋初一也不理他，轉向夷師奎道，“家老，懷瑾恐怕要讓將軍失了。”

“懷瑾此話怎講？”夷師奎覺得宋初一定然是有妙計，便配合著問道。

宋初一慢悠悠的道，“這個年，我看不上眼。懷瑾頭一次收學生，定要收個好的，以免誤了我名聲，以後再也沒人敢拜我爲師了。”

夷師奎頓時覺得頭大，果然他這廂還未接話，便見那年衝過來，抓住宋初一的領。

宋初一自然不肯如此乖乖的任由抓著，擡手猛的砸向他手肘的麻筋。

礱谷不妄手臂陡然一麻，使不上力氣。

宋初一趁機道，“你現在這副樣，不尊師長，莽撞如牛，遇事先用武力而不知腦子！我憑什麼看的上你！”

說罷甩袖而走。

宋初一從容的出了學舍，然後拔便跑。沒跑多遠，便聽見學舍裡面摔摔砸砸，以及衆人或驚呼或勸的聲音。

等礱谷不妄衝出來打算揍宋初一一頓，卻發現人早已經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