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會傷心。
這句幻中的話,在時隔兩萬多年後,再一次從夷裡說出。
扶蒼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無論怎樣看,夷都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神君,哪怕資質再出衆,哪怕出青氏,天地之道不可逆,年紀所限,他的手段與修爲都不可能多到哪裡去。
可他偏偏好像就是有那麼多心計與花招。
鐘山帝君的風流之禍早些年可謂神界的笑柄,因著龍公主,扶蒼刻意關注過,倘若年創,大約便是被擄去桐山一族的時候,那時候夷多大?兩萬歲?兩萬歲不世出的青氏神君是如何知道會到這樣巨大的創傷,因此提供凰心羽的?
還是說,這一切早就謀劃好了?夷以凰心羽牽制龍公主,要挾小龍君與鐘山帝君,所以他們倆忽然便失蹤,如今也落在他手上——青氏是要報宿仇,在上下界大的節骨眼上把燭氏滅族?
這樣細而周全的計劃,想必背後有青氏帝君做推手,這一族素來深居簡出,行事低調,十分的神,窮桑城無數年幾乎不見外客,難道一直在里布置這些策劃?
“我還趕著回去。”夷語氣溫和,“扶蒼師弟,咱們就此別過如何?” шωш★T Tκan★¢ Ο
趕回去?趕回九天之上的窮桑城麼?扶蒼側的金龍倏地彈雲中,冷道:“不必廢話,不傷你而捉住你,我並非辦不到。”
劍鞘一揚,劃過一道利風,襲向夷的下,他雙手抱著玄乙,只得退了兩步,忽聞後風聲清越,他風而起,險險避過,卻見那條金龍比平日裡又大了數圈,巨口張開,頭尾搖曳,在空中打了個卷又游來,竟是打算把他吞下去。
這可是純鈞劍化作的金龍,被吞進去怕是再難出來。
夷衫翩躚,再度險險避開金龍,冷不丁扶蒼一把擲出劍鞘,倏忽間又化爲一條細小金龍,疾若流星,一把卷住他的,朝下一拽,呼嘯的清風將他長髮吹得揚起,巨大金龍自下而上張口便吞。
夷長袖一振,急衝雲海,此時卻再也不能雙手抱住玄乙,只得單手箍住的腰,指尖一彈,羽長刀帶著幽藍的火,驟然劈向金龍。火快,兩道金更快,劍鞘化出的金龍再一次捲住他的,將他的高高拋出,巨大的金龍追其後,龍尾一擺,金璀璨的巨口便近在眼前。
這麼厲害的?夷勉強疾飛閃避,眼角餘忽然瞥見一道雪影風而來,旋即肩上一震,捉住玄乙的那隻胳膊竟有些力,不由自主便要將鬆開。他的袖子似翅膀般一揚,在上輕輕一託,讓過扶蒼過來的手,像一片羽般落回他懷中。
方吁了口氣,忽覺後背又有風聲涌,夷正再次閃躲,誰知上忽然一,劍鞘化作的金龍如繩索般將他一圈圈捆住,雲海乍然破裂,金龍倏地飛至眼前,他急急念真言,一道屏障落在前,金龍一撞之威,屏障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竟一時還沒碎。
夷迅速架起新的屏障,著扶蒼嘆氣:“扶蒼師弟,你捉我,是想送去刑部麼?”
金龍款款遊走在屏障周圍,扶蒼淡道:“諸天屠魔詔令一出,再無份種族之別。擅自囚同僚,不顧天地大義,是三十三天之上厲雷劈打的酷刑,青氏未免太大膽了些。”
夷幽幽道:“天道無,諸神如今大肆討伐魔族,爲的只是維護天地秩序。而這件事若是泄出去,小泥鰍怕是命丟得更快,你一定不大樂意見到隕滅罷?”
……這兩者有何關聯?狂言無狀的青氏。
扶蒼手腕一翻,金龍化作萬千水,四面八方撲向屏障。
忽聽遠響起一個含怒意的喝聲:“扶蒼!”
扶蒼沒有回頭,水般的金亦沒有半分猶豫,眼看便要將屏障絞碎,倏地一條無比巨大的金龍疾電般竄來,將夷的屏障一裹,護得嚴嚴實實,那些金水打在金龍之上,發出可怕的轟鳴聲,雲海被颶風吹得散不堪。
扶蒼停了片刻,終於回行禮:“……父親。”
匆匆趕來的青帝面嚴峻,見他還不收回純鈞劍氣,眉頭不由皺的更深:“誅殺同僚!你這是在做什麼?!”
原本因著近日下界大君都不似以往活躍,開始藏匿行蹤,他便有心去丁卯部看看扶蒼的況,他睡了十幾日應當醒了,劍道必然有所領悟,他自然須得提點一下。孰料到了丁卯部,他竟不在,他一路沿著清氣的痕跡追蹤,不曾想便撞見他對同僚下殺手。
青帝何等眼力,早已見那青氏懷裡捉著的神正是與扶蒼糾纏不清的燭氏公主,他心中更爲不喜,即便素來不干涉扶蒼的私事,可他絕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爲個神走上歪路。
“收劍。”青帝極罕見地沉下臉。
扶蒼默然良久,復又背過去,低聲道:“抱歉,我做不到。”
水般的金將青帝的金龍連同屏障一起包圍纏繞,他長袖一揮,只聽一聲巨響,那面屏障竟生生被碎,劍鞘化龍在其中流星般繞了一圈,夷竟已消失了。
他面遽然而變,華胥氏劍氣化龍與劍氣化兩層包圍,夷怎麼跑的?
金龍化爲桃木劍飛回青帝掌中,他面上也有一驚異,竟然連他也沒注意那年輕的青氏是何時逃的,眼角餘瞥見扶蒼將純鈞收回鞘中,青帝皺眉道:“扶蒼,你素來不是衝的子,這次是怎麼了?”
扶蒼合目深深吸進一口氣,腦海裡掠過夷的話:你不想看到隕滅罷?
他心裡有個直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件事果然不要說出去爲好。
再度睜開眼,凡間氾濫的濁氣充斥著天際的雲邊,猶如黑火燎天一般,也猶如他此刻的心,暴烈而不能平靜。
九天之上虛無縹緲的窮桑城。
他喚來九頭獅,朝青帝躬行禮,一言不發便離開。
繮繩被捉住,青帝皺眉,不悅道:“你與那個燭氏公主糾纏到這種境界,怕是日後不得善終。將來你繼承青帝之位,四野八荒天上地下,何愁沒有更好的神?一念太過執著,有負華胥氏之名。”
扶蒼低聲道:“母親當年歷百世迴劫未能功,神魂破碎消散,父親創出劍氣化幽明收攏神魂軀護在桃木劍中,爲的自然也是這一念執著。”
青帝蹙眉看著他,長嘆一聲:“你母親隕滅在即,我不得不如此,你是爲了什麼?扶蒼,燭氏公主將你折磨的子都變了,這一族素來邪氣妄爲,恐非良配,若無心於你,你這樣與強行囚何異?”
“在我心中,與母親在父親心中是一樣的。”扶蒼緩慢而堅決地出繮繩。
追逐與庇護,這便是華胥氏。
不知爲何,扶蒼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在下界與龍公主一同對付烏江仙子時,他把純鈞劍給,隨口說了一句胡話,可現在想來,竟一語讖。
至死不渝,純鈞爲證。
這女人,肯定是在裝模作樣變著花樣狐媚子邀寵,還敢拿太後的身體開玩笑,等著皇上發飆被打入冷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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