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應該並沒有找到他們，只是放出聲音恐嚇。

扶蒼慢慢了一下，擡頭了暗沉的天，凡間的時流逝要比神界快上許多，眼看一夜將盡，古庭大概纔剛剛飛到南天門，只怕還要再在這裡耗上一天一夜，才能等來救援。

扶蒼將手掌放在溼的泥地上，整個緩緩陷進去，足足潛了近百丈才停下。

被他按住的玄乙劇烈地蠕著，他把提起來，立即嗅到一淡淡的神香氣。扶蒼心中微微一驚，一把握住的小，手只覺溼漉漉一片，的傷口竟然崩裂了。

他扯下袖子用力纏繞在傷，黑暗裡只聽得見玄乙細微的息聲，近在咫尺，的在微微發抖。

想不到這一趟竟吃了這些苦頭，扶蒼用手指慢慢索的臉，冰涼的皮上滿是冷汗。本以爲燭氏的公主即便不是驍勇善戰，起碼也該有一些手，誰知竟真的半點手本事都沒有。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悔意。

“忍一下。”

他勾住的膝彎，讓蜷得稍微舒服些，冷不丁張開，狠狠咬住他的手指——真真是毫不留，再用力點大約他的拇指就要斷了。

傷，他也別想好過！玄乙惡狠狠地用大牙在他手指上碾磨。

他倒也真是氣，一聲不吭任由咬，只是將裹住的外套再裹一些，另一隻手按住了的腦袋，過了好久，才低聲道：“解氣了沒？”

等了半天還在用力啃他可憐的拇指，扶蒼終於不耐煩，屈指在門牙上輕輕一彈，迫得張開，把拇指吐了出來。

可恨的莽夫！玄乙強行把怒氣下去，把腦袋別到一邊，繼續保持沉默。

鮎魚妖的聲音忽遠忽近，以的本事，應當不出一刻便能發覺方纔他們的藏之。扶蒼運起土行之，一氣遁了數千裡，終於再也聽不見的聲。

地底偶有零散的小妖族與地底游龍路過，撞見這兩個神族都嚇得紛紛逃竄，扶蒼不久留，又遁了數千裡，忽覺上方有清氣橫流，他自地下一躍而出，舉目四，卻見這裡似乎是個凡間的都城，格局四方而齊整，因著天尚早，街上行人稀，風過，從東面帶來香火的味道，而橫流盤踞的清氣，也自東面而來。

會有香火，想必是什麼地仙觀或者廟宇，龍公主創神力外溢，有清氣掩飾那便再好不過，也省得了傷還四奔逃。

扶蒼向東疾馳而去，只見那裡竟建了一座青帝廟，金碧輝煌，香火陣陣，天還沒亮就有無數凡人進廟燒香，祈願還願絡繹不絕。想不到逃了半天，還是逃自家的地盤……他有種啼笑皆非的覺，急急穿過麻麻的人羣，落在青帝廟後清氣最磅礴的地方。

這裡種了一株足有十人合抱的老桃樹，清氣自其上漫溢而發，假以時日，便可就地仙。凡人似乎也察覺出這棵桃樹的神異，用白玉欄圈起，系起紅綢，派了四個人端立四角守護。

看起來，這座青帝廟與其說供奉的是他父親，倒不如說禱唸之力全被這株神異的桃樹借走了，怪不得香火如此旺盛。

扶蒼抱著玄乙飄然落在樹下，自方纔便安靜得像塊木頭，一聲不吭，一不，他有些擔心，拉開包裹住的外，卻見雙目閉，一張臉陷在服裡，竟好似睡著了。

被魚妖追殺，還了這麼重的傷，竟能睡著？

扶蒼心中忽有一不好的預，慢慢開的衫下襬，果然襬和他的外套已經被神浸，那鮎魚妖一扯之力竟有如此威力？

他放出神力試探傷口，誰知法一到皮上便化爲虛無——不好，燭氏萬法無用，法傷不到他們，自然也救不到他們。

白霜開始在草地上凝結，燭氏一傷便控制不住神力外溢，他的外已經容不下傾瀉而出的神力了。爲寒之力所，桃樹上落葉紛紛，守在白玉欄外的四個凡人不由打起了寒。

似是爲了壯膽，守衛之一厲聲喝道：“什麼東西？！”

這一聲甚是響亮，沉睡中的玄乙不由皺了皺眉頭，扶蒼一口氣吹出去，掀翻了四人的長戟，慌得他們連連喊，一腦跑遠了。

如今怎麼是好？扶蒼抱著靜坐在桃樹下，聽見細細的息聲，看著半空墜落的桃葉與冰霜，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懷裡的龍公主越來越沉，也越來越冷，簡直像抱了一塊萬年寒冰，他朝上託了託，只聽“噗”一聲，他的外驟然揚起，跟著雙手又是一沉，一條漆黑巨大足有數丈長的龍落在他上。

扶蒼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細看，只覺懷裡這條龍用力掙扎了數下，接著便泄了氣似的越來越小，最後變一尾半尺來長的漆黑小泥鰍，在他掌中蜷一團。

這是……燭龍神？！扶蒼萬分錯愕，竟然現出了龍！

傳說中燭龍神個個能吞月驅日，神勇無雙，誰知竟生得如此細小孱弱，上的鱗片還沒長齊，背上鱗片倒是麻麻整整齊齊，肚皮上卻東一塊西一塊，四隻腳更是禿禿地一塊鱗片也沒長，右邊的後上鮮淋漓，傷口相當深。

怪不得創如此重，原來鱗片還沒長到上。扶蒼扯下另一條袖子，撕碎片，將的右裹住。

掌中的小泥鰍突然懨懨擡頭瞥了他一眼，小眼睛掠過一高傲的不屑和憤怒，猛地張開，一口咬在他中指上，放在細牙裡惡狠狠啃了半天。

扶蒼一手指輕輕按住的小腦袋，低聲道：“別鬧，你傷得很重。”

兀自不甘心地啃了許久，漸漸地又下去沉沉睡著，細牙還摳在他手指頭上，咬出幾個小。

扶蒼住的腦袋，替把合上，指尖在溜溜的腦殼上，只覺有兩個小如米粒般的凸起，他不用手掌托住，仔細打量，原來腦袋上長了兩顆米粒大小的龍角，不十分仔細看本看不出來。

他忍不住又用拇指輕輕去挲那兩粒小的龍角，手很好。

在睡夢中“吱”地輕一聲——燭龍神起來倒像一隻老鼠。

扶蒼一時覺得無措，一時又有點好笑。

因創而外溢的神力停了，龍之比人要強壯許多，地面上的冰霜漸漸化開，桃葉也不再墜落。晨曦的微落在漆黑的鱗片上，反出一種溫潤冰涼的彩，他慢慢了，果然冷冰冰，卻又綿綿。

這個龍公主，做泥鰍反倒比做神的時候要討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