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一年

謝宛和王塊兩人，在南山休息不了兩三天便被迫起程，這般舟車勞累，兩個弱子力不繼，因此返程時，們幾乎是走五里休息五里。

這樣緩緩而行，當們來到建康城外時，已是四個月後。

來時還是春天，回時已是豔高照，蓮花開始凋落。

著四周鬱鬱蔥蔥的綠，謝宛喃喃說道：“一覺夢醒似經年。”

王塊回頭看了一眼，搖頭低語，“什麼經年，不過四月而已。”的語氣中充滿著回到家鄉的喜悅和期待。

馬車開始加速。

駛建康城時，正值傍晚，金燦燦的太掛在西邊，碧藍碧藍的天空中，一縷縷殘雲隨風來去。

走著走著，王塊突然說道：“他們在看什麼？”

謝宛還在低頭憂思，聞言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對上了街道兩旁，無數癡迷而專注的目。

謝宛脣角微揚，淺淺一笑，姿態曼妙地指，了鬢角的碎髮，心中想道：他們看的自己是我

本來還有點不安，這四個月舟車勞累，神鬱郁，使得花容稍減，原本潔白的也有點黯沉。不過此刻對上這麼多癡迷的眼神，謝宛只覺得所有的疲憊和憂鬱都一掃而空。

忍不住，又出纖纖玉指，把另一側落在頰邊的碎髮拂向耳後。

說實在的，衆人的眼神實在太癡迷，太專注，這一雙又一雙目不轉睛，癡癡呆呆地眸子，讓謝宛欣喜之餘，還是有點寵若驚的。

因爲這樣的待遇，以前不曾遇到過。

這個時代是個奇怪的時代，在漢和三國時，如有一個絕出現，必定滿城空巷。可到了這個時代，幾乎所有的人，都對絕沒啥覺了。

能令得他們癡迷，並瘋狂的，了絕男。

如果一個年擁有絕世的容，高貴的氣質，不凡的出，那他就會爲全民崇慕的人。

所以，謝宛雖然自負貌，雖然是有名的建康人之一，可平素上街，哪怕盛裝而行，看來的人也只有那麼一些，絕對不會如今日一樣，被數百上千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視著。

在謝宛努力地維持著雍容的笑容，盡力把姿得曼妙風流時，幾乎是突然的，王塊倒氣的聲音傳來，“是他？他怎麼來得這麼快？”

王塊也不管謝宛辛苦維護的形像，抓著的袖說道：“阿宛，這小子也來了，哼，還弄出這般風模樣，引得衆人癡迷。”

引得衆人癡迷？

謝宛一怔。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旁駛出，來到的前面。

隨著這馬車一出現，謝宛便倒了一口氣。

馬車中半躲半臥著一個年。

絕得彷彿雕刻出來的五，還有那墨與金相纏的日袍，薄如蟬翼的伏在年青春而剛健的軀上，約描繪出服下那如烈日蓮花般的青春和張揚，還有高貴。

著那若若現的年軀，謝宛的心跳突然了一拍。不過知道，自己並不是心什麼，只是，被這種給衝擊了。

沒有人能責怪年的袍服過薄，舉目去，滿街的貴人，有多數著的是這種薄如蟬翼的裳服。（馬王堆漢墓出土時，就有這種袍服，據說穿了十數層，還可以約看到膛下的一顆大黑痣。可以說，這種薄薄的袍服，在當時的炎熱時節，是流行的。當然，這只是袍，一般穿在下的服還是要厚一些的。）

謝宛看得神時，也才明白，原來衆人看的不是，而是這個年。

對於衆人的目，年彷彿是習慣了，也彷彿他從不在乎他人的目。他正懶懶地翻看著一冊竹簡。一陣風吹來，揚起縷縷的層車簾，有那麼一縷半縷飄在年絕的臉上，在輕輕地時，衆人竟是覺到，那風彷彿是自己的手，它在著那蒼天心雕琢出的容。

風吹過，縷飄過，時而上，時而飄遠，便如衆人的心，時而飛，時而陶醉。

謝宛清醒過來，咬牙道：“他怎麼來了？”

看向王塊，連聲問道：“他怎麼會來建康，難不，七郎準備出山了？”

王塊還在看著年，低低道：“誰家年春衫薄。今日才知道，這七個字中，也有相思意。”

念過後，回頭看向謝宛，搖了搖頭，苦笑道：“應該不是。”又搖了搖頭，蹙眉道：“這小子虛歲不過十三，在山上相見時，我不知他有如此風采。”

畢竟是瑯琊王氏的人，這時刻轉過好幾個念頭，都是在猜忌年的到來，會對建康造什麼影響，會對家族造什麼影響。

就在這時，年緩緩合上書簡，擡起頭來。

他一擡眸，便瞟到了王塊謝宛兩人，眸一，年齒而笑，懶洋洋地喚道：“好巧。”

他的聲音沒有傳出來。

就在他綻開笑容，一陣尖聲四面而起，無數擁向他的們，不但把他的聲音完全淹沒了，衝上來的人流，還把謝宛王塊的馬車遠遠地推到一旁。

這彷彿是一個信號。

轉眼間，越來越多的聲音傳來，就在謝宛左側的一個婦人，手忙腳的在自家籃子裡尋找著花果。尋了半天不曾尋到後，一眼瞟到旁邊有人拿著一個蓮蓬，當下手一搶了過來，手一扔遠遠砸向被人羣包圍的黑馬車。

開了一個好頭。

轉眼間，無數婦人拿起水果鮮花，砸向那馬車中，們在這裡砸著，那邊們手牽著手，排三隊擋在了前方。

們一牽手，王塊便不高興地說道：“壞了，不知什麼時候能回家了。”

這時有個習慣，街道上出現了風采絕世的年，衆人有權利封路攔車。而了池魚之殃的路人，便是最大的貴族，也得容忍，也得微笑地等著那些人自願放行——這是一種風流。

們手牽著手，雙目漣漣的，興致地封路攔著車，口裡則清唱起來，“誰家年衫薄？誒容似妖皎似月？誒無端惹得妾心醉誒我放手心已碎誒君且住，侯三時，他日夢魂好相思。。。。。。”

們的歌聲一止，笑聲瞬時大作，這笑聲便如*，隨著風，隨著夕，散向天際，引來一片自在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