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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敞敞亮亮過活？

陳容噗哧一笑，手握著他的袖，嘆道：“你啊。”雖是嘆息，可滿心滿腹都是歡喜。

陳容嘆息，是因爲知道建康權貴如雲，孫衍剛剛來到這裡，還沒有立住足，要保護，並不容易。可還是高興，很高興。

陳容著孫衍，半晌半晌，輕輕笑道：“我輩子最對的事，便是遇上了你。”

孫衍哈哈一笑。

兩人聯袂向房中走回，一邊走，陳容一邊向他傾訴著別來諸事。在的敘述中，孫衍秀麗的臉時而鐵青，時而嗟嘆不已。

來到房門前，著推門而的陳容，孫衍突然喚道：“阿容。”

陳容倚門回。

這時，孫衍正雙手抱，他朝著陳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說道：“阿容，今晚之宴，你想怎麼打扮便怎麼打扮吧，便是以後，也儘可隨意。”他咧一笑，“反正你這道姑之名，也不怎麼地道。”

陳容想了想，點了點頭。

回到房中，換上了一套淡藍的裳服。

出來時，孫衍已坐在馬車上侯著，陳容見到太已沉地平線中，山峰之間夜霧籠罩，連忙加快腳步。

剛靠近，孫衍便朝著跟著陳容的平嫗喚道：“且抱琴來。”

平嫗應了一聲，連忙跑回房中。

不一會，馬車啓，下了道觀。

又過了一會，馭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到了。”

陳容應了一聲，和孫衍走下了馬車。

現在，正是明月當空時，前方五十步，有一與譚水相連的深泉，譚水中，五個木製亭臺連一片，此刻，那亭臺燈火通明。

從這裡往亭臺，無路可去，只有幾葉扁舟時浮時沉。

孫衍牽著陳容，朝那扁舟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疏闊低沉的聲音傳來，“來者何人？”

孫衍昂頭回道：“孫衍。”

那人回道：“沒聽過。”

孫衍哈哈一笑，朗聲道：“剛從北地而來，你自是沒有聽過。”

“北地？何方人士？”

這個問話剛剛說出，另一個濃厚的建康口音傳來，“管他何方人士。你看這個小郎，履翩翩，佼如子，雙眸明澈，舉止秀雅，實是我輩人。讓他過來。”

“有理，你過來吧。”

孫衍剛剛舉足，另一個高昂的聲音傳來，“且慢”

一個高冠博帶，形容瘦削疏朗的青年提著燈籠走上一步，紅的燈籠下，他細細地打量著陳容，問道：“婦人是誰？”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陳容，咧森森一笑，慢慢說道：“莫非是，那個新建康，勾得瑯琊王七做盡荒唐事的風流道姑弘韻子？”

這話語，相當的不善，這笑容，也相當的嘲諷。

幾乎是這人話音一落，四下便是一靜，十幾雙目都轉過來，看向陳容。

孫衍剛要開口，陳容扯了扯他的袖，搖了搖頭。

上前一步。

隔著潭水，朝著衆人持手一禮，說道：“不錯，我就是弘韻子。”在一衆變得冷漠的眼神中，陳容擡眸直視，清脆的，自在地說道：“當今之世，誰不荒唐？怎地瑯琊王七偶爾荒唐了，諸位便給驚住了？”

這話一出，衆人一怔。

這時，陳容冷聲一笑，“我這個婦人於南城一馬當先，染白事，諸君都不記得，卻記得我的風流？”

上前一步，淡淡而笑，藍裳飄拂，容姿冷豔，“我與七郎，沒娶沒嫁，便是風流了，也是自家事，諸君乃是世外人，怎麼也俗了？”

這話一出，亭臺衆人，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沉默了。

見到他們不說話，陳容袖一拂，冷聲說道：“諸君不屑我，我亦不屑諸君”如鐵石相擊地丟下這幾個字，陳容卻是縱一躍，踩上了一葉輕舟。

踏在輕舟上，陳容明眸一轉，看向孫衍，當著衆人，朝他福了福，陳容悠然笑道：“明月當空，清風如水，如此良夜，若能乘舟遠遊，待月落日出，看這江山如畫，豈不妙哉？”

微微前傾，笑容如花，“小郎以爲如何？”

此時，明月正好，四周燈火通明，這一前傾，一微笑，說不出的從容，也說不出的青春好。

孫衍與心意相通，馬上明白過來，他哈哈一笑，朗聲道：“敢不從命。”說罷，他跳上輕舟，將那竹竿一撐，輕舟盪開，向那連接著潭水的溪河中衝去。

輕舟這一衝，極猛極快，陳容北方之人，是有點怕水的。可經歷了這麼多事，心早就沉穩，再加上早有準備。於是，任由舟楫衝撞，陳容卻站得穩穩的，那窈窕的姿，在夜風中搖曳如荷，頗有凌風之。衆人眼睜睜地看著這對金yu大笑著離去，好一會，一個青年啞然笑道：“卻是個與衆不同的，也怪不得那王七。”

另一個年負著手，著陳容遠去的影，慨道：“任它江山麗如畫，最難消人恩。遇到這樣一個人，偶爾荒唐些，卻也應該。”他轉過頭看向衆人，舉起酒樽朗朗說道：“想那王弘，視這虛名如糞土，當風流時便風流。也是個妙人，大大的妙人。各位，我們著實俗了。”

這一天，王弘荒唐之名傳遍建康，便在名士圈中，也被人所詬病。可這一次，他們親見那個令得王弘背上荒唐之名的道姑時，卻發現那道姑風姿超逸，看來他的荒唐，實是有可原。

後的議論，陳容已是不知。

慢慢坐在舟上，攤開手腳後，才覺到不再搖晃得厲害。

睡在舟上，瞅著月下孫衍那纖細頎長的影，突然笑道：“幸好有你。”笑到這裡，長嘆一聲，“雖然名聲對我已然無用，可是，能得到這些人的另眼相看，還是很值得歡喜的。”

撐著舟，孫衍頭也不回地說道：“名聲有用。”他清而有力地說道：“如果建康城的名士都肯定了你，只要不胡談論時事，那就無人會你。”

他沉沉說道：“貴族們再荒唐，可這世間，還是名士的影響力大。”他回頭盯向陳容，月中，雙眼幽深如狼，著一銳利，也著一狠。

這個年，真是想不計代價地讓自己過得好。

陳容心下明白，看著孫衍，角一揚。

覺到眼中有點溼潤，陳容側過頭來。

現在輕舟劃過的地方，如其說是溪，不如說是小河。足有十步寬，河水綿延長遠，一直到天盡頭。

此刻，睡在舟上，那河水盪漾著月，芒跳躍。陳容把手放在河水中，轉眼間，便有一串小小的游魚，在白的五指間穿梭嬉遊。

這時，水花從舟間隙衝出，已浸溼了陳容的裳。夜風吹在打溼的裳上，頗有點涼意。

可陳容不覺得涼。

癡癡地著水中時而破碎，時而聚攏的明月，喃喃說道：“這種覺，真是舒服。”

沒有聽到王弘的回答。

轉眸看去，發現這個年已放下竹竿，盤膝坐在舟頭，月下，他把那燈籠朝自己拉近一些，沾了點水在舟排上寫了幾個字，自言自語道：“石虎已病，石氏衆子不足爲懼。”頓了頓，他握了握拳，沉聲說道：“若是能殺了慕容恪，鮮卑也不足爲懼。”

原來是憂心戰事。

陳容收回目，重新仰臥於舟。

天空中，數縷淡淡的浮雲繞著明月，時疏時散。著那皎亮的星空，陳容閉上雙眼，吐出口長氣，“怪不得那些名士這般喜歡乘舟夜遊，原來這覺如此之好。”

想到這裡，雙眼一亮，記得道觀後面那座山谷裡，有一條小河，閒著無事，可以去學著劃舟啊。

越想，陳容已是越興。

兩人順流直下，這般玩了一個時辰後，興致已盡，便劃著舟向原返回。

返回時，那亭臺依然燈火通明，琴聲不絕。

聽到水轉舟時，衆人回過頭來。

一見是他們，一青年哈哈笑道：“怎地又回來了？”

不等孫衍回答，靜倚舟頭的陳容已悠然回道：“君這話多餘了，既是興起盪舟，也可興盡而返。”這個回答，是前世時，一個極爲出名的名士，在盪舟訪友，將到友人家門口卻又回返時，回答世人的。只是一句，便極盡風流，陳容銘記在心，此刻便變化著用了出來。

果然，這八字一出，衆名士同時一靜。他們看著陳容兩人，直到他們盪舟靠岸，直到他們坐上馬車離去。一個慨聲才夾著風聲傳來，“慚愧慚愧，若論風流放逸，我們真不及這個婦人”

馬車向道觀中駛去。

這時，月上中空。

就著通明的燈火，孫衍著陳容，著著，他突然長嘆道：“阿容，有時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你。”

陳容笑了笑。

不一會，馬車來到了道觀。

掀開車簾，陳容抱著琴跳下馬車，一下來，孫衍的馬車便向回走去。陳容目送著他的馬車離開，坐在松樹下，信手出一曲“送客歸”。

琴聲飄於松林間，孫衍掀開車簾，著山頭上那道亮，突然的，他一嘬，放聲長嘯起來。

嘯聲一起，雲捲風應，於靜夜中，與琴聲相合，久久不絕。

一曲終了。

陳容雙手輕按在琴絃上，低下頭，著自己的黑影，幽幽一笑，輕聲說道：“卻原來，做一個名士也不難。”以前，所言所行，多有模仿的痕跡在，直到這一刻，才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