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州的衙就是魯王宮,王宮比不上皇宮,但比其他道衙要高厚得多。
高厚的墻院也擋不住滿城的喧嘩。
哭聲喊聲聲聲聲沖破門窗。
“你可以把我關在城里。”韓旭坐在廳堂里,看著中里,“還要把民眾們都關起來嗎?”
中里只道:“大人放心,些許賊不足為懼,我們能守住麟州城。”
韓旭看著他:“你的我們,是誰?到底為什麼把我困在麟州?”
是李明玉,還是那個齊?
他知道不管李明玉還是河南道那個齊,與他好并非真心,只是利用他爭權奪勢,但現在下未平,卸磨殺驢也太急了!
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淡然的韓旭,看著中里的時候,難掩悵然。
在麟州城被圍住沒多久,他就發現了,作為一城之主,蛛馬跡的變化他都能發現,更何況是斷絕商路境封閉這麼大的事。
讓他更震驚的是安排這一切的是中里。
中里是他的眼,是他的手,手和眼突然沒有了,他就變了瞎子廢人,他無可奈何。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世上哪有什麼忠誠義士,都會變的
“你什麼時候投靠他們的?”他問。
這個問題他問過很多遍。
中里一如先前不回避他的眼神,只道:“大人,我的職責是守護你的安全,從始至終都沒有變。”
韓旭冷笑:“本的安全,不是你們這些兵馬能守護的,而是手無寸鐵的民眾。”
他手指了指外邊。
“如果你們守不住民眾安危,那本也不會安全。”
有人從外邊急急進來:“里大人,管爺讓你把請韓大人出去。”
中里皺眉:“用不著韓大人出面吧?”
來人看了眼韓旭,低頭道:“管爺,守不住城,傷亡會太大,還是“
余下的話他沒有,中里很清楚,肯定是為了韓旭不值得讓全城人陪葬。
韓旭聽到這里笑了:“看來都還沒喪心病狂,知道孰輕孰重。”
他站起來理了理袍向外走去,這一次中里沒有阻攔,跟上他。
廳外的院落里沾滿了衛兵,鐵甲兵一層層。
韓旭看著這場面,道:“上一次被這麼多兵衛圍著還是在潁陳,去泥水谷見于非的時候。”
他看了眼中里。
那時中里孤相護,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路,不離不棄。
中里對外邊的衛兵抬手示意,衛兵們齊刷刷的讓開一條路。
韓旭沒有再話闊步而校
縱然哭聲喊聲震,一年多來執行的秩序讓麟州城沒有陷混,街上聚集的民眾看到兵馬疾馳,立刻就讓出路。
“是韓大人!”
“韓大人!韓大人!”
韓旭目不斜視縱馬疾馳,沒有半句安民眾,但民眾們好似吃了定心丸,流淚歡喜。
站在城墻上看著疾馳而來的中年員,老管了耳朵。
“這樣不會給姐惹麻煩嗎?”桂花問。
老管嗨了聲:“一個韓旭能惹什麼麻煩,打仗惡名聲,對姐來又能怎樣?”
想把姐拉下來,還不是要靠打。
他轉頭看城外涌涌的兵馬。
“姐正等著他們來打呢。”
韓旭沒有問圍城的是誰,中里等人也沒有告訴他,所以當聽一聲聲韓旭認罪的喊聲,站到城門上看到衛軍隴右道以及項字大旗時,韓旭很驚訝。
“項云!”他喝道,“你要造反嗎?”
項云看到他,制止了衛兵們的呼喝,在一眾盾甲兵的護衛下上前一步:“韓旭,你可認罪!”
韓旭皺眉:“本何罪之有?”
項云道:“韓旭,先帝在宋州遇刺,崔相爺,三皇子俱亡,深宮之中,層層護衛之下,還能有刺客潛,韓旭,這宋州城是你安置的,陛下也最信任你,除了你,還有誰能讓刺客牽無聲息潛?”
他了這麼多,韓旭其實都沒有聽到,聽到第一句話后,他就雙耳文一聲,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聽不到看不到了。
先帝?先帝怎麼會在宋州遇刺?先帝早就死在京城了啊,皇帝不是安全進京了嗎?這又哪來的先帝?進京的皇帝又是誰?
宋州,遇刺,崔相爺,三皇子俱亡。
他只是在麟州與世隔絕一年,怎麼地都改換了一般?
韓旭抓住城墻,看向城門下。
“項云。”他用盡力氣喊,“你在,胡什麼?”
項云道:“韓大人,你不要狡辯了,楚國夫人為什麼會封第一侯,攝政監國,你心里不清楚嗎?”
楚國夫人,第一侯,攝政監國,先帝,宋州,遇刺,崔征,三皇子俱亡,這幾個詞在韓旭腦海里轉,不用項云再什麼,他心里都明白了。
他看向后站著的桂花,中里。
封住麟州城,封住麟州城,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道,剛張口就噴出一口,人也向前倒去
中里一步上前將他扶住,免得摔下城墻。
城門下項云發出質問:“韓旭,你可知罪!”
暈過去的韓旭沒有回答,老管撲過來替他喊道:“項都督!韓旭認罪!”
老管開口有些出乎項云意料,但也不重要。
項云看著城門上的老管:“既然認罪,還不快開城門束手就擒!”
老管在城門上道:“項都督,正是因為韓旭有罪,李都督才命我們將他看守在這里。”
他手指著城門下冷聲高喊。
“你現在打來,是要解救韓旭嗎?除非戰死,否則我們不會把罪韓旭給你!”
在他后一眾衛兵舉起兵齊聲怒喊。
“誓死不放罪!”
“誓死不放罪!”
項云皺眉看麟州城門,他當然知道韓旭被關在麟州城,整個麟州城都被封了,守城的也是劍南道的兵馬,他猜測這是侯的命令,因為韓旭是個直臣
“直什麼臣啊。”聽到項云不是來解救韓旭,要解除誤會的老管獨自從城門出來,坐在項云面前嗤鼻,“早就了侯的下臣了,整個大夏誰不知道啊。”
韓旭和楚國夫饒閑言碎語項云的確知道,兒私可以有,不過對于韓旭來,神仙下凡也休想讓他涉及到弒君。
老管對項云低聲:“他當然不知道,是侯一直瞞著他利用他,你知道他為什麼去宋州?”
項云道:“崔相爺提議的。”
老管嗤笑擺手:“云哥兒,你不在韓旭邊,你可沒我們清楚。”
這一聲云哥兒喚的是幾十年的,項云面容稍緩,道:“管爺,請。”
老管拿出一疊信:“這些都是韓旭裝著的,他跟侯之間的私信。”
項云手要拿,老管又按住,挑了其中一封給他:“看這個就夠了,其他的,不堪目。”
項云依言接過打開,借著燃燒的火把看信,這邊老管眉飛舞:“是崔征提議,崔征提議了,他先去問侯,侯鬧著讓他來河南道,讓他把河南道給留好,嘖嘖,侯不是不肯離開京城嗎,為什麼突然肯來宋州見陛下了?嘖嘖。”
伴著他一疊聲嘖嘖言語暗示,項云看完了這封彼時還是楚國夫饒侯給韓旭的信,蠻憨癡,又兇又嗔,指明要河南道才肯出京
從字面意思來看是擔心離開京城后失去權勢,所以要把控四周,那時候是沒發生宋州夜宴刺殺事件,現在再回想,這滿紙兒鬧的言語寒意森森啊。
“明玉既然知道,為什麼不上報!”他肅容道,“管爺,謀逆大罪,知不報,是同黨!”
老管跳起來:“我項云,那時候,我們怎麼想到那侯要做這種事!明玉公子,一個孩子,他知道什麼啊!”
他手指著項云。
“我們明玉可是一直反對陛下回京的,一直危險,有用嗎?有人聽嗎?還被韓旭罵了個狗噴頭!”
“你現在來指明玉公子是同黨?”
他瞪圓看著項云。
“項都督,你什麼意思啊?”
項都督項云輕嘆一聲:“管爺,喊都督就見外了。”
老管對他呸了聲,冷笑:“項都督有了新人了,我們這些人,當然了外人了。”
項云知道他的是齊山,沒有接這個話題,反問:“你們當初既然知道,也該給我打個招呼啊。”
老管抱臂看著他:“項都督知道了能怎樣?以項都督的智慧,先帝一死,您就猜到了吧?先帝都死了一年了,項都督不也才來嗎?”
他再長長的吐口氣,幾分悲痛。
“當時宋州是我們公子負責外圍警戒的,有叛軍刺客潛,他是大罪難逃,當時侯在先帝尸首前,就要問罪公子,他能怎麼辦?”
“盡管如此,他還是給我們下令,讓我們把韓旭這個罪人關在麟州。”
“我們公子則在侯手下,忍辱負重聽候調遣,以待!”
他到這里看向項云,抬手抹了把胡子。
“項都督,如果不是你喊讓韓旭認罪,我們真要跟你拼命了!”
項云默然一刻,道:“明玉做得很好,是我思慮太重畏怯,到現在才敢問罪候。”
老管重重的吐口氣:“今日由你這句話,我們也放心了,你把韓旭拿去吧。”
他著又想起什麼,出一封信。
“哦,這個,大姐剛給你寫的信,還沒來及送去,正好你過來了,不過你看看也就算了,其實也不是請你幫忙,只是想提醒一下,有了新人別忘了舊人。”
他將信拍在項云手里,轉就要走。
項云拉住他的手。
“管爺。”他道,“不如新,人不如舊。”
老管回頭看他。
項云將他的手重重的握了握:“請與我同去,劍南道與隴右道,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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