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似一番話噎得僧人四海滿臉通紅，就連暫代住持一職的中年僧人玄慈都深深看了一眼。

薑似毫不在意投來的各目，正對縣尉道:“我們是今早才來到靈霧寺的，有知客僧等僧人為證，而井中撈出的男看其腫脹程度，最晚也是昨日落水，所以四海師父說我兄長為了滅口殺害四空師父本不立。男又不是我兄長殺的，他又怎麼可能為了滅口再殺人呢?”

“那他為何會出現在後山幫著四空師弟澆水?四空師弟的死絕不是意外！”四海怒道。

薑似呵呵一笑:“出家人不是講究慈悲為懷，人心向善嘛，我兄長幫四空師父澆水就不能是熱心一片?都說心中有佛看人才是佛，四海師父總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也不知是如何修行的！”

“施主真是牙尖利！”四海氣得臉發青。

薑似毫不客氣反擊:“高僧真是無理取鬧！”

“不知這幾位施主以前可否來過靈霧寺?”縣尉突然開口道。

玄慈看向知客僧。

知客僧是寺中專門接待香客的僧人，能擔此任者往往長袖善舞，很會來事，這樣的人不了一副好記，尤其是對薑似等人這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的香客，接待一次絕對有印象。

知客僧回道:“這幾位施主是第一次來。”

縣尉認真看了薑湛一眼，語氣平靜道:“既然是第一次來，蔣二與四空師父沒有宿怨，而且四海師父確實看到蔣二在幫四空師父打水，從常理推斷蔣二沒有害四空師父的道理。”

說到這裡，他語氣微頓，接著道:“當然，這種推斷的前提是井中男並非蔣二所殺。”

這種推斷雖然簡單卻最符合理。

薑湛如果沒有殺井中男，就沒有殺害四空的機，所以事又回到了原點，井中男到底是誰殺的?

找出殺害井中男的兇手，四空若不是死於意外，自然也就找到了殺害四空的人。

這本就是一條線。

“那麼，姑娘是怎麼知道井中男不是今早死的?”縣尉直直看著薑似。

薑似鎮定道:“眼下還不到盛夏，山中井水涼意沁人，一塊豬放井水一日之尚有冰鎮的效果，假如男是今日落井水中，依小子看不會是撈上來的樣子。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大人可以等仵作驗結果。”

縣尉不自覺點頭，側臉對跟來的人道:“去看看仵作到了麼。”

發生命案放到一縣之中是大事，早在圍觀的時候縣尉就已經派人去縣衙調派吏役了。

“既然要等仵作驗結果，蔣二的嫌疑暫且擱置。”縣尉看向青牛鎮裡正，“剛才本聽人認出了井中男的份，裡正知道麼?”

裡正連連點頭。

“那麼請裡正仔細講講吧。”

“死者是鎮東頭劉家布店的爺，名劉勝，今年剛十九。劉勝的爹早就過世了，只有劉勝這麼一個獨苗被他娘拉扯大，現在劉勝他娘還不知道兒子沒了，唉，真是可憐啊。”

“既然被稱為爺，劉家布店生意不錯吧?”

“這倒沒有，鎮子就這麼大，離著縣城也近，好些講究的人家都跑到縣城去買布，至於尋常人家又不大舍得穿那麼好的裳，也就逢年過節扯幾塊布頭。”裡正說著也有些納悶，“劉家布店生意雖一般，但劉勝穿戴面的，出手也闊綽，所以人們都他劉爺。”

“一個婦人既要拉扯兒子，又要顧著布店，豈不是很辛苦?”

裡正連連點頭:“辛苦是辛苦啊，好在劉勝的二叔非常疼這個侄子，

常年忙著母子二人。”“既然劉勝的二叔很疼侄子，就先把這位二叔來吧。”

“大人，劉勝的二叔兩年前去世了。”

縣尉怔了怔，而後問道:“劉勝二叔一家還有何人?”

“沒有了，劉勝二叔一輩子沒娶媳婦，現在劉家除了遠親就只剩劉勝的老娘了。”

“據本了解，男子不娶媳婦通常是因為家貧，劉家既然開著布店，為何劉勝二叔會打?”

裡正道:“劉家布店不是祖傳下來的，是劉勝出生那年開的，那時候劉勝二叔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

“那麼以前劉家景如何?”

裡正搖頭一歎:“窮著呢。”

縣尉若有所思。

鬱謹突然問道:“劉勝的父親也是很晚娶妻嗎?”

見裡正看過來，他笑笑:“剛才聽說劉勝出生時他二叔已經三十好幾了，既然劉勝是獨子，上面沒有兄姐，那他父親豈不是很大年紀才有了孩子?莫非也是娶不上媳婦的緣故?”

大周尋常百姓大多十七八歲便娶妻生子，劉勝出生時父親的年紀未免太大了些。

“這倒沒有，劉勝他爹二十來歲就娶妻了，不過——”似乎說到別人家私事有些尷尬，裡正停下來。

縣尉語氣溫和道:“裡正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本現在要盡可能多了解死者家中況。”

裡正點點頭，接著道:“劉勝爹娘親後十多年無子，所以劉勝出生時年紀就都不小了。”

“原來如此。”縣尉了長須。

跟在裡正邊的一個年輕人突然興道:“對了，我想起我娘說過的一件事！”

見眾人看過來，年輕人興之余突然張起來。

“小夥子說說看。”縣尉笑道。

年輕人不由看向裡正。

裡正狠狠瞪了他一眼:“大人讓你說就說！”

“我娘曾經說過，劉大娘十多年生不出孩子，之所以生了劉勝，就是因為來靈霧寺上香求子呢！”

明明說著死者的況突然扯上靈霧寺，哪怕是好事，玄慈等僧人臉也有些難看。

在縣尉鼓勵的目下，年輕人有種被重視的興:“我娘見劉大娘生了劉勝，也來靈霧寺上香求子，後來沒過多久就懷了我。呵呵，靈霧寺香火真的很靈驗。”

“這麼說，靈霧寺從二十來年前就香火鼎盛了?”

玄慈衝縣尉念了一聲佛號，算是默認。

這時縣尉的跟班走進來:“大人，仵作到了，屬下直接帶他去了停放的地方。”

縣尉點點頭，看向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