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似是在新租下的地方見的阿飛。

“辛苦你了。”

連續趕路，阿飛看起來黑了些，氣神卻十足。

“姑娘這話說的，給您辦事一點不辛苦。”阿飛笑著擺手。

有銀子拿，還有盼頭，怎麼會覺得辛苦呢?

“那個人最終怎麼樣了?”

阿飛撓撓頭，著薑似言又止。

薑似並不催促，靜靜等著阿飛回答。

已經盡了力，至於如何選擇，是別人的自由。

阿飛端詳著薑似的臉乾笑:“那老哥跟我進京了。”

薑似把手中茶杯放下來:“他莫非要見我?”

除此之外，想不到那人再次進京的理由。

阿飛一臉驚訝:“是呀，他非要來見姑娘，我甩也甩不，只能由著他跟來了。”

“他人呢?”

“我把他暫時安置在客棧了，姑娘您願不願意見?”

薑似想了想，點頭:“安排一下，我見見他。”

苦苦調查未婚妻的死因十多年，手刃仇人後在未婚妻墳前自盡的人，癡自不必說，那份執著也是令人心驚的。

劉仙姑的事好不容易完收場，要是因為拒絕見人，這大哥在京城鬧出什麼風波來，到時候就有的頭疼了。

“姑娘打算在哪裡見他?天香茶樓行嗎?”

“那裡不合適。”薑似搖頭。

那人與阿飛不同。

阿飛雖然是街頭混混，卻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出哪裡都不會引人注意，而那樣一個人要是在茶樓會面，就太惹眼了。

思來想去，薑似有了決定:“就把他帶到這裡來吧。”

阿飛猶豫了一下:“姑娘，真的在這裡見面?”

薑似嫣然一笑:“反正是租來的房子，無妨。”

“那好，我這就把人領過來。”

薑似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耐心等人，阿蠻拿了細絹團扇站在旁扇著。

樹上的知了一聲聲。

阿蠻終於憋不住了，把團扇往腰間一別，搖著薑似袖問道:“姑娘，昨夜裡您到底有沒有被那登徒子佔了便宜啊?”

當時聽到那聲掌響還沒多想，可後來一琢磨不對了。

姑娘要是沒被那登徒子佔了便宜，幹嘛打他啊?

薑似抬眸看了阿蠻一眼，心瞬間低沉下來:“昨夜的事以後不許再提。”

阿蠻猛然捂住了:“那，那就是吃虧了。哎呀，婢子真是該死，當時就該衝進去的！”

“阿蠻！”薑似低低喊了一聲，白皙的臉上染上紅暈。

這倒不是害，而是氣惱。

一想到那混蛋膽大包天的行為，偏偏自己當時還不忍心教訓他，薑似既氣鬱謹，更氣自己。

這丫頭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哎呀，阿飛好像回來了。”阿蠻一見自家姑娘真的生氣了，趕忙閃人。

阿飛走進來，側跟著個人高馬大的漢子。

“姑娘，這就是秦將軍。”阿飛忙給薑似介紹。

薑似目落在漢子上，客氣而疏離點了點頭。

當時無人可用，阿飛正好撞到手上來，這樣的人怕死能鑽營，其實好掌控。

可是眼前的漢子就不同了，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在這世上亦沒有什麼牽掛，可沒本事拿。

對這樣的人，自然是客客氣氣，能安穩送走最好。

“你是寫信的人?”漢子大步上前，迫不及待問道。

阿蠻立刻攔在薑似前，柳眉倒豎斥道:“哪來的人這麼沒規矩，你嚇著我們姑娘了。”

“阿蠻，你退下吧。”薑似支開阿蠻，對漢子微微頷首，“是我。”

“你是怎麼知道的?”漢子神激。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薑似笑了笑，“其實對秦將軍來說，這個有什麼重要嗎?你得償所願難道還不夠?”

“我——”漢子把拳頭得咯咯響，一不瞪著薑似。

阿蠻張起來。

可以覺出來，眼前男人可不是那些草包，對付起來恐怕不容易。

阿飛同樣張起來。

一路走來和這老哥也算有點分了，等會兒要是被姑娘收拾了到底是幫著求呢，還是不幫呢?

“我還有個問題要問。”漢子死死盯著薑似，唯恐眼前的人跑了，“就一個問題。”

薑似笑得自然而溫和:“秦將軍問吧。”

“我妻子真的沒有等我，轉世投胎去了嗎?”

看著漢子張的樣子，阿飛翻了個白眼。

這老哥一跑幾百裡跟著他進京，就是為了問這個?

這個問題他都可以回答啊，明明是姑娘編的瞎話嘛。

薑似沉默著。

其實能理解這個男人的行為。

在任何人眼裡，這都是個無稽的問題，可是對想了盼了妻子十幾年的男人來說，卻是他活著或死的力。

所以他不惜數百裡奔波，只是為了站在面前，向幫他揭開謎底的人問這麼一句話。

別人提出這個問題，是荒唐;別人回答這個問題， 是可笑。

但就是在這種形下，問的人無比認真虔誠，而他隻想聽眼前人的答案。

“秦將軍覺得自己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是最好的姑娘，善良、堅強、可……”一連串好的字眼從漢子口中說出來。

薑似笑了:“秦將軍的妻子這麼好，定然不會留在地獄中苦，我想早早就投胎轉世去了。”

漢子渾一震，往後踉蹌退了幾步，忽然捂住了臉。

下，五大三的漢子站在院子裡無聲哭泣著，躲在樹上的蟬突然安靜下來，停止了惱人的喚。

“哎呀，老哥的妻子要是投胎轉世了，現在也是大姑娘了啊。”阿飛不了這凝重的氣氛，開玩笑般來了一句。

漢子一頓，忽然放下手來，兩眼發。

阿飛不敢說話了。

總覺得惹禍了。

“呵呵，老哥，咱該問的也問了，我帶你回客棧吃飯吧。”

漢子搖搖頭:“我沒錢吃飯。”

他僅有的錢在上次進京殺人的時候已經花了。

“我請啊。老哥來了京城，一頓飯我還是能請的。”

“我也沒錢回去。”

“路費我出！”阿飛咬牙。

漢子看了阿飛一眼，忽然對薑似抱拳:“我想在姑娘手下討口飯吃。”

惜妹一直說想看看京城是什麼模樣，假若投胎轉世，應該會喜歡這裡的。

他要留在喜歡的地方。

薑似萬沒想到還有這種轉折，猶豫了一瞬道:“我不收無用之人。”

漢子出個自信的笑:“我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