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榮手里依舊拎個扇子大的布袋，似是為了采枸杞子而來。

但茶宿在村南，出門轉就能采，他卻舍近求遠地跑進村東樹林，剛才是偶遇還能勉強說得過去，現在明知道們母可能在這里撿柴還湊過來，明顯是有意為之了。

小暖仔細打量這個許昌榮，見他材高挑，面容白凈，五清秀，若冷眼那麼一看跟的渣爹陳祖謨還真有那麼點相似。看著就讓人覺得不順眼！

不過小暖還是笑瞇瞇地問道，“許公子又來采枸杞子？”

“正是。村南小林中的被采得差不多了，所以小生才來此，不想夫人和二位姑娘在此，打擾了。”許榮昌說完，又滿是好意地溫和提醒道，“枸杞枝上多刺，仔細扎傷。”

他是對著小草說的，但說完時眼睛卻看著秦氏，然后快速閃開，腳步略快地去了另一邊。

秦氏見他走了，才小聲對小暖道，“咱們快回吧？”

小暖搖頭，“這是咱們的地盤，憑什麼躲著他，咱們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先看他想干啥再說。”

秦氏走出陳家門，又為娘家所不容，若是再傳出什麼不三不四的閑話，日子會更加艱難，所以平日行事甚是小心，很與年輕或孤老的男子接。

小暖知道娘親怕什麼，低聲安道，“娘別怕，萬事有兒在呢。再說這里進進出出的人不，沒人會說什麼，咱們摘完就走。”

秦氏聞言，手上的作更快了，只想快點摘夠了回家。

小暖卻不急不忙，暗中觀察那個走遠的許昌榮，見他沒有回頭消失在樹林里，才低頭問大黃，“他怎麼不對了？”

“嗚嗚——”大黃哼吱著用爪子拍了拍腳下的落葉，小暖看向妹妹。

小草立刻道，“大黃不喜歡他，小草也不喜歡。”

“為什麼？”

“他罵大黃是畜生！”小草撇起。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欺負大黃就是不給們臉面！秦氏皺了眉，小暖瞪了眼，“什麼時候，怎麼回事？”

“就前幾天，大黃跟阿妞哥哥賽跑時贏了，蹦跳跳時他忽然竄出來嚇到了，他就罵大黃了！”小草委屈地撅著小兒，當時姐姐不在家，又不想給娘親惹麻煩，才沒讓大黃撕了他的子。要是姐姐在，早就回家姐姐出來收拾他了！

不過后來把這事兒給忘了，今天見到許昌榮才想起來。

小暖拍拍大黃的背，“委屈你了，不過以后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跑，見到陌生人也別湊過去，把人嚇了也麻煩。”

“汪！”大黃了一聲，甩甩尾。

“我們沒有在人多的地方，就在村外的田耕道上，他忽然從山坡上鉆出來的！”小草懂規矩，不會帶著大黃在人多的地方跑。可那里又沒有山路，誰知道他會忽然鉆出來。

秦氏搖搖頭，“這次就算了，以后小心著點，不能傷人。大黃也記著點。”

“汪！”

“待會兒回去給你煮骨頭吃。”

“汪汪汪！”大黃樂得搖尾。

小暖心思轉了轉，覺得那許昌榮若是真有什麼打算，待會兒還會湊過來。

果然不大一會兒，許昌榮又從樹林里走了過來，手里的袋子空空的，對小草笑道，“該放學了，小草姑娘要不要去？”

小草點頭，“要。”

許昌榮剛要開口，就聽小草又說道，“我跟大黃去，不跟你一起去！”

許昌榮搖頭失笑，“小草姑娘還因上次小生怒斥你家狗兒的事生氣？”

“哼！”小草轉頭不看他，大黃得了骨頭的許諾，也不再搭理他，用爪子拉樹葉子玩。

許昌榮轉，跟秦氏解釋道，“那日小生在路上經過，夫人家的狗猛躥出來，小生驚罵了它一句，小生確有不當之。不過小生的母親在家時經常說，狗這東西沒臉，明明上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卻說翻臉就翻臉咬人。依小生之見，夫人家的狗比旁人家的個頭要大一些，若真發起瘋來定不好制住。還是栓起來得好，若它哪日真傷了人，于人于己都是麻煩事……”

“汪！”大黃出一口獠牙。

許昌榮看了它一眼，苦笑道，“您看，小生不過是說了幾句，它便如此暴躁，傷人是早晚的事，夫人若為了小草姑娘考慮，也不該讓與……”

“許公子！村里有句俗話‘貓狗一口’，意思是大伙養貓養狗都是當一口人看的。人有脾氣，狗也有，它生氣了會，高興了會搖尾，但只要不招惹它，它們就不會咬人。大伙的狗都是從小養大教好了的，咬人的狗長不大，早就被打死埋了。”秦氏難得在生人面前說這麼一大段話，因為在心里大黃是跟著一塊從陳家出來的家人，被人這麼說，當然不高興，“您去看看村里人家，哪家的狗是拴著的？你再去打聽打聽，哪家的狗傷過人了？”

村里人養狗是為了看家，散養的主要原因一是狗可以自己找水喝抓老鼠或兔子吃，省了糧食；二是若家里進了黃鼠狼、狐貍或野貓蛋，狗也能幫著驅趕，若栓起來就不頂用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就是——不招狗，意思就是閑著沒事不逗狗，更不會招惹別人家的狗。

“許公子說的對，狗是翻臉不認人的，可不是狗，上到人下到兔子，都一樣！”秦氏又道。

被秦氏這樣一聲聲地說著，許昌榮不惱，也沒有嬉皮嬉笑，而是非常認真地聽玩，然后整理衫，一躬掃地，“夫人教訓的是，小生不該口不擇言。還請夫人原諒則個？”

秦氏見他如此，趕忙讓了讓道，“許公子請起。十里不同鄉，咱們這里向來是散養狗，您剛來不曉得，這麼說也是出于好意，小婦人方才說話也是口氣沖了點兒，您別挑理才對。”

許昌榮起，真誠專注地看著秦氏，“有您這樣深明大義的母親，難怪兩位姑娘會如此聰慧懂事。”掌家小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