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銀蝶好似一陣風兒似的跑了進來,一把將香蘭手里的扇子搶了,一邊給林錦樓扇風一邊笑道:“大爺怎麼這麼大早兒就來了?姨剛好去逛園子,不在屋里。大爺要什麼,只管吩咐我。”用眼悄悄的看林錦樓,見他英俊朗,風流尊貴,便有些癡癡的,暗恨自己今日穿的是兩件半新不舊的裳,頭也不曾好好梳,又怕臉上搽的脂讓汗水融了妝。
香蘭暗暗松了口氣,靜靜退到屏風旁邊。銀蝶大驚小怪道:“莫非大爺還沒用早飯?怎麼只吃糕點?我記得櫥里還有兩三個細致小菜,配粥吃最清涼爽口,待會子給大爺端過來。”說著愈發賣力給林錦樓扇風。
香蘭正愁沒借口,馬上說道:“我去端菜。”轉便走。林錦樓擺手道:“不用了。”一指香蘭,“你再給我添些茶。”銀蝶已搶先一步拿了茶壺給林錦樓添茶,大眼睛忽閃著齒笑道:“大爺已經久久沒來了,想必是公事繁重,背地里我總跟香蘭姐姐說爺是咱們林家的頂梁柱,天天在外奔波勞累,可要保重好子,只恨我們不能大爺邊報恩,便使出全的力氣伺候姨,方才不辜負大爺的心意。”
香蘭暗自氣惱道:“你奴婢膝去奉承主子我不攔著,又何必捎上我?”上前收拾碗筷,借故躲到耳房去了。
銀蝶喋喋不休說些恩戴德的話,林錦樓頗不耐煩,想把銀蝶轟走再香蘭來說話,忽見青嵐被春菱和吳媽媽攙著,一路說笑著走了進來,銀蝶只得依依不舍的放下扇子,上前去接。吳媽媽對春菱道:“你還說要摘帶水的花兒給姨做胭脂,這會子水早就蒸干了。”
春菱笑嘻嘻道:“也不非要帶水,花朵兒新鮮就好,只是姨生得俊,我看不用胭脂也使得。”
青嵐笑道:“還是你甜,待會子賞你餞果子吃。”見銀蝶從里屋出來,三人都有些詫異,再邁步進去,展眼觀,見房里只有林錦樓了鞋歪在人榻上。青嵐的臉上便不自在起來,春菱和吳媽媽對了個眼神,兩人都沉了臉。
一時青嵐在屋里陪林錦樓說話兒,香蘭坐在外頭等主人使喚,春菱重新奉了茶便退了出來,徑直到房里找銀蝶,問怎麼在青嵐臥房里。銀蝶扯了個謊道:“我本來去針線房要幾束彩線,回來時候是看見香蘭姐姐在屋里伺候大爺,笨手笨腳的惹大爺不痛快,大爺才讓我去伺候的,我才用扇子扇了兩下風,姐姐們就回來了,不信問大爺去。”
小鵑正坐在床上分一團線呢,聽銀蝶說香蘭“笨手笨腳”,便冷笑道:“你是打量我們沒法問大爺,便說這樣的話想死無對證?你只當我們都瞧不出來呢,跑到大爺跟前顯弄自個兒,你也配!趕明兒個我們都走,連姨也挪地方,請你住東廂那間屋,是不是才得你的意?”
春菱腰擰著眉道:“我早說屋里不能空著人,你這一上午跑到哪里瘋去了?針線房離這里不遠,你怎去了這麼久?莫不是我之前太好兒,縱得你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銀蝶心里極其不服,暗道:“就算存這個心又怎樣?我就不信你們兩個小娼婦沒這些彎彎繞,只要大爺一來,便護得嚴嚴實實的,爭著搶著在前頭伺候,這會子在我跟前拿款兒裝貞潔烈,抬出規矩人。春菱那賤蹄子,往日里我送胭脂水,倒用,今日我不過給大爺扇兩下風,咸的淡的不夠磨牙的,我呸!香蘭是個呆子,隨你怎樣就怎樣了,我豈是你們隨意能拿的?”想爭辯幾句,但怎敵春、鵑伶牙俐齒,只在心里暗暗把兩人罵了一個遍。
香蘭坐在臥房門口的繡墩上,暗暗慶幸自己躲得及時,忽聽屋里有搖鈴的聲音,便走進去,只見林錦樓正摟著青嵐正坐人榻上,正親吻青嵐的臉。青嵐垂首輕笑,妙目里盈著,一邊推林錦樓一邊嗔道:“正經些,丫鬟在這兒呢。”
林錦樓輕笑,手將青嵐鬢邊松了的頭發放到耳后去,執起的手親了一下,聲道:“什麼,哪個沒眼的敢往外說……即便說了也不怕。”
香蘭頓覺尷尬,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眼觀鼻,鼻觀眼的一徑兒盯著地板。林錦樓眼風一掃,看見香蘭不由愣了愣。他與妾調笑,進來個丫頭也并不放心上,但瞧見這丫鬟是香蘭,心里竟然有些不自在。
幸而聽見青嵐說:“去找一套大爺的家常服,我記得前兒個剛漿洗過兩三件。”香蘭如蒙大赦,趕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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