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黃狗躺在院子里的棚子下面,出紅舌頭一一地
著氣。坐在它旁邊的小年,眼睛半瞇著,手里的小扇子有些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春妮將服跟被單收進屋出來,就看見小兒子面團在那打瞌睡。
走過去將面團抱起來,春妮在他屁上拍了兩下罵道:“這麼大了睡覺不會自己上床去嗎?”
面團也沒覺到疼痛,雙手扣著春妮頭靠在他肩膀,呼呼睡了起來。
剛將孩子抱進屋,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將孩子放到床上,春妮就走了出去。
打開門,看見外面站著的人春妮笑道:“是小草呀,快進屋來坐。”這小草的婦人,是去年從金家村嫁過來的。
小草猶豫了下還是道:“不用了。春妮姐,我剛從娘家回來,聽說你娘病得昏迷不醒金家的人都不管。”
春妮的臉,瞬間就沉下來了。
金老太死了以后,金氏就很回娘家了。可年初的時候齊老漢病逝了,養子的親生父母為了霸占齊老漢留下來的幾畝薄田跟兩間土胚房將金氏趕走了。
金氏無可去只能回金家,而金家本就不將當人看。吃的是剩下來的清湯寡水,睡的是牛棚,且日日要從早忙到晚。不僅如此,還得經常挨罵挨打。鐵打的人,也不起這樣折騰。
小草是個心善的人,覺得金氏太可憐了,所以就忍不住跑過來跟春妮說一聲。不過看到春妮的難看的臉,小草也有些害怕:“春妮姐,是我多管閑事,你就當我沒來過。”
春妮回過神,搖頭說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若你不說我還不知道。”
小草擺擺手手道:“不用、不用。”說完,趕轉回家去了。要讓婆婆跟丈夫知道多管閑事,非罵死不可。
鐵虎跟段小冬兩人去放水到田里,回來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春妮。鐵虎問道:“春妮,怎麼了?”
春妮說道:“病得快要死了。”
哪怕沒指名道姓,翁婿兩人也知道春妮指的是誰。鐵虎說道:“你想帶去看病?”
“阿爹,若橫死于奎子的前程不利。”春妮對金氏是半點分都沒有,生養之恩也早就在謾罵之中消除殆盡。現在想救金氏,完全是為了鐵奎。
鐵虎嗯了一聲道:“那你跟冬子去金家村接了到鎮上看病。”
春妮嗯了一聲,又有些躊躇地問道:“阿爹,等病好了無可去,到時候該怎麼安置?”總不可能病好以后再送去金家,那還不如不治呢!當然,若是金氏自己要跑回金家去,那也不會管了。
這個問題,當年鐵奎就問過。鐵虎說道:“在村子里租一間屋給住,每個月送些糧食跟錢過去就是。”
雖然鐵虎將家政大權出來,但鐵家真正的家主還是鐵虎。沒他發話,春妮也不敢擅作主張。得了這話,春妮心里就有底了。
夫妻兩人在牛棚找到了金氏,此時金氏已經陷了昏迷。
剛靠近金氏,春妮就被上的惡臭熏得吐了起來。
段冬子說道:“春妮,得先給洗干凈,這個樣子送去醫館人家大夫都不給治。”
春妮帶著金氏去了小草娘家,先給金氏從頭洗到腳,然后借了小草娘一套裳給換上。然后,才帶了去鎮上看病。
大夫給金氏診完脈,然后罵了段冬子:“有你這樣當兒子的?你娘都病了好幾天,怎麼今天才送來。”
春妮忙說道:“是我娘。”
大夫這才沒繼續罵,開了單子說道:“病得太嚴重了,我先開一副藥給吃。”
抓了藥,也沒回去,直接就在在大夫這里煎了。
春妮讓段冬子守著藥爐,去外面買了吃食回來。
夫見金氏吃得下粥,說道:“兩刻鐘以后,再給藥。”以金氏的這種況,應該很快就能醒來。
藥煎好了,就用勺子喂。藥那麼苦,昏迷之中的金氏也一口沒剩地喝完了。
當日,夫妻兩人就留在醫館守著金氏。
到第二日早晨,金氏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金氏就看見了春妮,當下一臉驚恐地問道:“怎麼在這?”
春妮冷笑一聲說道:“除了我,你以為還有誰送你來醫館治病?”
金氏這段時間真正的吃足了苦頭。確切地說,從離開鐵家以后就再沒過一天好日子了。
春妮也懶得兜圈子,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我送你回金家;一個是你隨我回鐵家村。”
金氏狂喜,然后想起兇悍的鐵虎怯怯地問道:“你爹準許我回去嗎?”回了鐵家,就能過上以前的好日子了。
春妮很快打破的幻想:“你已經被我爹休了,怎麼可能讓你回鐵家。”
金氏的神,瞬間就黯然下來。
“雖然我不得沒你這樣的娘,可誰讓我倒了八輩子霉托生在你肚子里。念在你生養我的份上,我給你養老。”說完,春妮盯著說道:“我會在鐵家村租一間屋給你住,每個月給你五十斤糧食跟五十文錢。你若是敢送去金家,你就是死我也不會再給你一粒糧食。”
金氏垂下頭道:“好。”不管如何,春妮也給了一個容之所。至于金家,這段時間就跟噩夢似的,是再不想回去了。
夫妻兩人帶著金氏回了鐵家村。在路上,春妮琢磨著該去租誰家的房子。一間房,可不好租。結果回到村里,才知道鐵虎已經租好了房子。
聽到是村子后頭那兩間土坯房,春妮有些遲疑:“阿爹,那房子也太破舊了。”那房子的主人無兒無,十多年前去世后就一直空置著。風雨不說,一面墻還倒塌了。
“這房子再破舊,總比牛棚好。”就金氏的子,鐵虎可不想讓住村里頭,沒的惹是生非。至于住別人家去,更不行了。
春妮沒吭聲了。
鐵虎也不是那麼不近人,說道:“房子破舊,讓冬子帶人修繕就是了。”
對春妮來說這房子破破爛爛的,可金氏卻很滿足。就如鐵虎所說,哪怕再破舊也比牛棚好。那牛棚臭氣熏天不說,還滿是蚊蠅老鼠。
用幾塊木板簡單搭了個床,春妮說道:“你先住著,過些天我讓冬子將這兩間屋修繕下,到時候再給你盤個炕。”
夏天怎麼睡都沒關系,可冬天卻不。沒炕睡,非得凍死。
“不用那麼麻煩,這樣住著就。”
春妮詫異到了看了一眼,說道:“你先躺著,我回家做飯去了。等做好了,我給你端了來。”
金氏了幾天,春妮給煮了蛋粥。吃了兩口,金氏眼淚刷刷地落。
自離開鐵家以后,不管生病還是被打,躺床上死都沒人打理。
春妮也不想去問哭什麼,說道:“你慢慢吃,我去給你煎熬。”這里現在什麼都沒有,還得回家去煎藥。
說起來金氏的生命力也很頑強,病得那麼厲害,吃了五天的藥就能下床了。
這日,春妮又給送了飯過來。有豬肝小腸湯,還有紅燒茄子跟清炒豆角。
等春妮放下飯菜,金氏說道:“家里還有兩孩子,你也忙不過來。以后別再送飯菜過來了,我自己做。”
春妮有些詫異,不過段冬子跟鐵虎要忙田地里的事。而要做家務還要照料兩個孩子,如今還得分心照看金氏,這些天也是累得夠嗆:“好。那我晚些時候讓冬子給你送糧食過來,至于菜你自己去菜地摘吧!菜地沒變,就以前的地。”
晚上,段冬子就給送了半袋糧食跟二十個蛋:“阿娘,這蛋是給你補子的。別省著,吃完家里還有。”
聽到這稱呼,金氏的眼淚刷刷地落。自被休以后,春妮再沒過阿娘。
段冬子有些無措:“阿娘,這兩天你先將就著住。等忙過這幾日,我就帶人給你修繕下這兩間屋。”
“好。”說完,金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晚上,段冬子跟春妮說道:“阿娘也怪可憐的。”
“你只看到可憐,卻不知道當年是如何對我跟大姐的。在眼里,兒就不是人是賠錢貨。一個不如意,就將我跟大姐往死里罵。爹跟阿弟不在,我跟大姐吃塊都要罵得狗淋頭。可是但凡有好東西,就想著拿回金家去。”
想起那些往事,春妮的眼淚也來了。那段日子,真的特別難。
段冬子拍了下春妮,聲說道:“別難過了,都過去了。”
“掏心掏肺對的金家人,如今是怎麼回報他們的?這就是報應,是的報應。”只是心里頭,還是有些難過。
段冬子說道:“等我們有兒,我們好好待就是了。”
說起這個,春妮的臉就耷拉下來了:“我倒是想要個閨,可就是懷不上。”生下面團,就想要個閨了。可如今面團虛歲都四歲了,都沒再懷上。
段冬子一下將春妮在下,輕聲說道:“那我們繼續努力。”
“好。”屋子,很快傳出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段冬子忙完了田里的事,就請了二水幫著一起修繕了兩間屋。然后,還搭了廚房跟茅房。
春妮也去了鎮上,給買了蚊帳跟兩個甕與其他一些日常所需之。
金氏看著這些東西,忙說道:“以后不要再給我買東西,太費錢了。”
春妮不愿跟金氏說話,將東西放下就回去了。
金氏了眼淚,將東西都歸置好。
過了幾日,春妮帶著面團去地里干活。大栓媳婦走過來說道:“春妮,那金家的人進村了,往村尾去了。”
春妮不在意地說道:“來就來唄。”就金家那些不要臉的東西,知道金氏被接回來肯定會跑來要好。
“你不怕你娘將糧食跟錢給金家的人?”可是知道,春妮答應每個月送五十斤糧食跟五十文錢。若金氏一個人,在鄉下地方這些錢糧足以讓過得很好了。
春妮笑了下道:“我跟說了,每個月月初送五十斤糧食跟五十文錢給。每個月只一次,沒了就肚子挨到下個月吧!”
大栓媳婦點頭道:“就該如此。若不然,金山銀山都不夠敗的了。”
以前村里人總說兒是賠錢貨,養老還是得靠兒子。可如今,再沒人說這話了。只要兒能干有孝心,一樣能給養老。村里很多人對自家姑娘態度,好了很多。
話是如此,不過大栓媳婦還是說道:“春妮,你還是過去看看吧!萬一你娘想通了不將東西給他們,他們手搶,你娘可搶不過他們。”金氏再多的不是,也生了春香姐弟三人。特別是奎子,還那般有能耐。
春妮是不抱期,不過大栓媳婦這麼說,扛起鋤頭道:“栓,你幫我看這一下面團。”面團這名字是胖墩取的,他覺得弟弟的跟面團似的,就給取了這麼個名字。春妮覺得這名很好,就用了。
隔得老遠,春妮就聽到金氏的哭喊聲。跑過去一看,就見金家老大扛著半袋糧食,而金氏一手拽著他胳膊一手扯糧食袋。
什麼都不用說,只看這形就知道糧食不是金氏自愿給的。
金氏被金家老大甩在地上,UU看書 www.uukanshu.com爬都爬不起來了。春妮見狀,掄起鋤頭朝著金老大打過去,可惜被他給避開了。
金老大怒罵了:“外甥打舅,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春妮不屑道“你算哪門子的舅舅,識相的趕將東西放下,若不然我今天非打得你滿地找牙。”
金老大是個男子,力氣自然不是春妮可比的。抓著鋤頭,將春妮撞倒在地上。
結果金老大被聽到聲響走過來看看況的村民按在地上。
春泥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被按在地上彈不得的金老大踢了好幾腳。踢得金老大眼冒金花,話都說不出來。
金老大朝著金氏吼道:“你看你生的這是什麼東西,竟然連舅舅都打?若你還不快讓放了我,以后別再進金家的門。”
金氏聽到這話,抬頭看著金老大說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再進金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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