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為倏地坐起，拔刀出鞘，面前卻沒有敵人。

一個夜晚已經過去，清晨的照在兩黑袍人尸上，兜帽被摘去，都是人，其中一個里著箭，雙目圓睜，另一個左肋中刀，污流了一地。

野馬、白駝前傷，已經包扎妥當，站在歡奴對面，看著他，目深不可測，流花毫發無傷，站在稍遠，背對三人，手持搭箭長弓，正向敵方放哨。

另一側更遠一點，方聞是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像是腹痛，又像是大便，見年殺手醒過來，出一笑容，想不到這位看似老的年比自己的膽子還要小。

顧慎為愧得無地自容，他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刻走火魔暈過去了。

收起狹刀，顧慎為什麼也沒說，他知道，從此以后自己在三名褐帶殺手心目中地位大降，這會埋下許多禍患，他得盡快重新證明自己的實力。

黑袍客的暗殺技巧比褐帶殺手稍遜，這是顧慎為收獲到的唯一好消息。

太高升之時，后面的隊伍趕上來了，他們沒有到襲，但是一路上看到的尸讓他們十分不安，所以日夜兼行，沒有落后太多。

不過殿后的刀客帶來消息，后面數十里跟著大隊的土匪，足有二三百人，離此地只有一日的路程。

上如雖顯倦態，聽說后有追兵，前面還有攔路的，立刻就要戰斗，但是大家都已疲憊不堪，擁有決定權的幾個人聚在一頂帳篷里。

顧慎為決定還是休息一下為好，清奴只會雙眼發呆地挨個問“怎麼辦”，背旗殺手什麼也不說，孟明適一進來就要求今后所有孟家刀客都得保護他。

顧慎為先說這兩天跑在前面的收獲，最后說，“這伙人要的是人，咱們這點錢財，他們看不上。”

一聽這話，孟五公子的臉立刻白了，指著上如，“不用說，土匪肯定是想要我倆了。”

顧慎為搖搖頭，“十公子外出，沒幾個人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你，孟家最寵的公子，綁架你，匪徒們就可坐地要價。”

顧慎為撒謊了，他主要保護的目標是上如，只要能將安全送回金鵬堡，其他人都可舍棄，如果實話實說，孟家的人馬大概立刻就會劃清界限，拋下他們落荒而逃。

孟明適眼睛紅了，“啊，你們要保護我，金鵬堡不是號稱西域匪首嗎？金鵬旗一到，土匪奔逃，怎麼不好使了？”

“匪首”這個稱呼讓在場的幾個人頗為不滿，上如冷臉握刀，一指孟明適，“金鵬堡是匪首？干脆把他出去，大家一塊分贖金算了。”

孟明適躲到清奴后不敢吱聲，背旗殺手說，“金鵬堡當然不是匪首，不過如今這事太奇怪了，多年了，偶爾有人不尊重金鵬旗，可是還從來沒有過數百名匪徒大張旗鼓攔截的。”

“那些流匪都是人驅使，后的指使者是那些黑袍人。”

背旗殺手尋思了一會，“黑袍，人，指上套鋼刺，我從來沒聽說過西域有這樣的門派，匪幫里也沒聽說過這樣的人。”

敵人的來歷猜不出來，幾人商議退敵的計劃，顧慎為想要沖關闖出去，清奴與孟五公子馬上反對，兩人寧可走沙漠也不想和數百名匪徒面對面，尤其是一聽要讓自家的刀客沖在最前面，孟明適一百個不愿意，上如上早就盼著一場大戰，為歡奴的支持者，拔出刀來強迫其他人都同意。

倒三兒被進來介紹前方山口的地勢，沖過鹿角柵，是一道緩上坡，半里多長，然后是一段陡下坡，騎馬很快就能到底，再然后一馬平川，快馬加鞭，頂多一日就能進鐵山的警戒范圍。

顧慎為建議拋掉禮輕裝前進，清奴死活不肯，他得對這些財寶負全責，不愿丟給土匪。

計劃商定得差不多了，背旗殺手犯下一個錯誤，竟然建議上如與清奴、孟五公子待在一起，不要沖在前面。

背旗殺手在殺人方面或許經驗富，跟上如這樣急于想彰顯自己實力的“小公子”打道則完全是門外漢，顧慎為本來打算將丫環小遂的重要夸大一點，好讓上如心甘愿地留在后面，結果背旗殺手好心辦壞事，上如堅持要與褐帶殺手們執行同樣的任務，誰勸也不聽。

黃昏時分，由背旗殺手向所有人說明沖關計劃。

二十五名孟家刀客連同十四名強健的雜役，騎馬沖鋒，一路不停，沖到平原之前不要轉，五名褐帶殺手、上家的兩位公子隨其后，進敵營之后趁殺人，好讓馱箱的駱駝與其他人順利通過。

背旗殺手本人和另外兩名孟家刀客保護孟五公子、清奴與丫環小遂。

倒三兒跟幾名趕駝人護著駱駝。

雜役們拋掉一切隨之，全都騎乘，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沖關時間定于二更，再晚的話，后面的追兵也趕到了。

殺手不適合沖鋒，可是暗殺需要時間，敵人一旦匯合，幾名殺手可殺不過來。

顧慎為將專職保護上如的趕駝人調到殺手小隊中來，聲稱他是金鵬堡派來暗中協助自己的幫手，沒有任何人的懷疑，上如完全想不到這名其貌不揚的趕駝人與自己有關，看到他別別扭扭的握刀姿勢，還一直發笑。

當時的場面有些混，刀客們雇完全是為了錢財，一聽說要沖在最前面都不愿意，最后還是孟五公子親自出面，承諾沖關之后薪酬加倍，才留住這批人。

雜役們則是哀聲一片，紛紛搶奪看上去比較健壯的牲口。

顧慎為原想這個計劃能稍微保一點，看來是失敗了，方聞是稱他們為“烏合之眾”，果然沒錯。

方聞是牽著顧慎為送給他的馬，過人群，期期艾艾地向年頭領求助，“小英雄，你看是不是給我配一名刀客？啊？刀客不行？那隨便指定個雜役也可以的。我幫你出的主意，謀士也該保護一下，對不對？”

“你跟著我吧。”顧慎為說，他還有幾句話想問這個人，只是現在不是時候，“我把人殺了，人就不會殺你了。”

方聞是訕訕地笑著，他已經聽過一次類似的話了，結果年突然暈倒，他對其殺人功夫實在不怎麼信服，不過一想到“小英雄”的幾名同伴都是高手，就下定決心要寸步不離地跟著。

顧慎為好不容易才在沖關之前與荷私下說幾句話，昨晚走火魔的經歷提醒他一件重要的事，“千不可抑殺人，出刀即要見，否則的話，可能會暈過去。”

荷懂得“暈過去”是什麼意思，“我這兩天也總有不好的覺，看來今天晚上不能掩飾了。”

顧慎為點點頭，今晚是混戰，不用太擔心劍法泄，憾的是，自從被殺手劉選發現之后，兩人扔掉了打磨過的狹刀，現在手里只有普通的狹刀，威力稍減，由于無名劍法是一擊殺敵，一招不中即陷危局，減弱的那一點可能影響生死。

這是一次計劃周詳、執行卻很差的沖關行，刀客們三心二意，沖鋒剛一開始就跑掉了七八個，他們騎馬向荒漠那邊逃去，渾然不知那里可能有更大的陷阱。

剩下的刀客沖到鹿角柵前已經死傷過半，沖過去的人也很快陷在敵營之中無力困，直到后面的殺手小隊趕到，才扭轉了局勢。

顧慎為早有待，八名殺手專挑形狀怪異的黑袍人下手，其他匪徒都是流匪，看形勢不對也跑掉不。

黑夜之中，誰也幫不了別人，只管自己殺人，顧慎為郁積的殺氣終于得以釋放，敵人只是幢幢黑影，他卻能準確找到脖子的位置，連自己也到驚奇。

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人，直到有人不停地催促快走，他才在敵營中隨便找了一匹馬，沖進向上的山道。

前后沒幾個人，顧慎為有點擔心己方損失過大，萬一上如死在后面，他就只能棄刀投降，干脆加黑袍人一方了。

還沒跑到坡頂，顧慎為心中一沉，前方遠遠的紅晃，顯然有人在放火，坡頂聚著不人，孟五公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清晰可聞。

敵人的安排很周。

陡坡底的出口烈火熊熊，飛鳥難逾，而后的敵人已經重新聚合，將口也堵住了。

顧慎為第一件事是尋找上如，見沒事，放下心來，隨后清點人數，發現損失巨大，只剩下不到十名刀客，雜役大部分沒沖過來，清奴與孟五公子倒是沒事，只是嚇壞了，坐在地上拽都拽不起來。

倒三兒自己奇跡般地趕著十匹駱駝上到坡頂。

方聞是聰明得很，沒有跟著“小英雄”在營地里殺人，早就跑上來了，正安失魂落魄的丫環小遂。

孟明適自家的刀客所剩無幾，對歡奴的態度立刻大變，拉著他的胳膊，不住地說“你要保護我”。

如果大火另一邊還有敵人，顧慎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經歷過許多次生死危機，沒有一次如此被，除了一勁地向前沖，幾乎沒有任何選擇。

顧慎為命令倒三兒打開一只木箱，那里裝著許多制兵，都是送給“大頭神”的禮，他得準備迎接敵人的沖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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