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舉重若輕，馭力的本事實在驚人。

娜仁手靈敏，力氣卻不如他，不願與他近纏鬥，當即放開手遠遠地躥了出去。

那條鐐銬還纏在杜庇隆左手上，這時咯吱咯吱開始收，深深勒進他的皮當中，杜庇隆揮錘砸了兩下，纔將它砸得沒了靜。這時兩邊都撕下了僞裝，他也懶得說話，大步向娜仁這裡衝撞過來。

從見到娜仁的瞬間，杜庇隆就明白自己沒有回頭路了。事已至此，只有將這兩人一起殺掉，才能繼續保持下去。

娜仁低聲道：“這是你自找的。”

話音剛落，杜庇隆的面就變了，連步伐都慢了下來，不復先前剛健勇猛。

他的臉皮慢慢轉白，脣卻轉黑，咬牙道：“你給我吃了什麼！”那枚解藥有毒！以他對娜仁的瞭解，怎麼會料到在針尾鞭的解藥裡，還摻了其他劇毒！

並且這毒素比起針尾鞭來還要強上一大截，最可怕的是，他是直接將它吃進去的，這玩意兒能迅速對五臟六腑起效！

娜仁側了側頭：“不用拖延了。這是曹牧大巫醫親手配製的巫毒，專門對付混元境的，你不需想著用煞力將它控制起來。五十息，你就會倒下。”

舉起針尾鞭，鞭尾如蛇首一般高高昂起，一毒刺都豎了起來：“你要束手就擒，還是要我先打爛你的臉，再著你戴上這東西？”那副鐐銬已經回到手裡，在月下反著金屬獨有的白亮芒。

宮殿外頭高大的懸鈴木飄落第一片黃葉的時候，大監國的喝斥聲傳遍了王廷：

“豈有此理！”

烏謬狂暴的怒氣席捲王廷，連巨大的窗櫺都咯咯作響。

大殿裡一片低氣。

“從青獐原駛往閃金城的飛艇，爲什麼會炸！”他重重拍案，“沙度烈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原因何在？”

衆人面面相覷，大司承站出來道：“原因正在調查中，最多三日即可上報。”

“死亡的乘員名單呢？”

大司承回點了點頭，即有一人雙手奉上：“飛艇上乘員三百二十七人，無一生還。死者名單已經查清，俱都錄。”

這效率其實已經很高了，烏謬卻怒哼一聲，手奪了過來。

細細從頭看到尾，他俊的面龐都微微扭曲起來，額角的青筋更是鼓出，顯然在強忍怒火。王廷跟隨他多年的老臣甚衆，這時見了他的面都不由得心驚，暗道監國大人這回竟是要降下雷霆之怒了？近二十年來他都未這樣發過火了。

果然烏謬放下卷軸，目從廷下掃過，底下經辦的員不敢與他對視，紛紛低下了頭。只聽這位沙度烈至高無上的王者開了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地獄裡吹出來的風：“三天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代！否則——”

“提頭來見！”

……

廷議散去，衆人議論紛紛。啚炆大步往外，走出去數百丈了纔回頭問道：“王叔這是怎麼了，區區一架飛艇炸，又不是在王都墜毀，有什麼好大肝火？”上一次見到烏謬雷霆大怒，好像還是他年之時，記不太清楚了。

慕積蹙眉：“或許艇上載了什麼重要事？”

啚炆嗤笑一聲：“對王叔來說，有什麼東西算得上重要的，能令他這般失態？”

慕積當然只能回答說不知道。

可是啚炆轉念想了想，面倒是凝重起來：“王叔從不無的放矢，你說得很有道理，那艇上必定有他重視的東西。喝！值得調查一番。”轉頭喚了一個跟上來的隨從，“去，把那份死亡名單要過來看看，我倒想知道都死了什麼人。”他也不傻，當然看出烏謬是看過名單以後確認了某事，怒火才更加蔓延。

慕積微微一怔：“殿下！”

“怎麼？”啚炆斜眼他，“我好奇，不可以嗎？”

“沒問題。”慕積滿臉堆笑，心裡卻是暗暗吃驚。看來迎接到詰天三公主素棠以後，王儲的心思就膨脹了啊。烏謬著什麼，他就想知道是什麼。啚炆作這樣的調查，自然是想要悉這位好王叔的弱點。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換句話說，王儲殿下已經有了不恭和不臣之心。

不過這句話嘛，慕積只敢讓它爛在肚裡，只希旁人不要也看出來纔好。

兩天以後。

有一輛大車從王廷附近緩緩駛出來，過了最繁華的街道，又鑽過了三、四條巷子，纔在一家門面很大、很鮮的店家門口停了下來。

店面門楣上方的匾額題著幾個大字：

玉琳瑯。

這裡就是玉琳瑯的總部了。

接著車門打開，化作了玉先生的烏謬緩步走了下來。

早就候在一旁的總管趕上前，陪著他一路走到了店裡去。玉琳瑯這家字號在王都的生意做得很大，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都買下了偌大地皮，前面是店鋪，後面就是獨立的庭院了，園景森森、水木清華，有鬧中取靜之雅趣。

“他們到了？”

總管點頭：“已經請到鹿鳴軒喝茶了，您再不來，店裡的好茶好點心都快被吃了。”

饒是烏謬心事重重，這時也忍不住一笑：“哪個吃得更多？”

“矮的那個，瘦瘦小小，看不出來那般能吃。”總管總在玉先生邊多年，說話自然沒有那麼拘謹了。

烏謬角輕揚：“不花的錢，當然能吃。”

鹿鳴軒是很小也很緻的會客廳，風景獨好，外面有鹿鳴啾啾，此離主人臥室不遠，只有玉先生的友才能進到這一重。

他才擡走進去，果然就看到裡面有兩人已經候在這裡，一高一矮，一立一坐。

高的那個聽到腳步聲，旋迎上前來，矮的那個卻安坐錦椅上頭也不回，又拈了一塊糕進。

烏謬面終於放鬆，眼中終於有了喜。他大步走到高個面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目炯炯：“誰幹的，傷得可重？”

高個兒被他直勾勾地盯著，面微，不過立刻定下神來：“我們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