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氣的清脆聲音響起，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氛圍。

“媽媽，我今天想和小江姐姐一起睡。”

小布丁似乎也知道小江姐姐要離開了，抱著積木著腳丫走過來。

朱雯珊嗔怪地瞪兒一眼：

“不行，小江姐姐這幾天帶你就夠辛苦了，不許再去給小江姐姐添。”

小布丁委屈地撇：“為什麼……”

江茗雪看著傷心的小表，自己也跟著心揪了下。

當然是愿意和小布丁一起住的，但是今天畢竟是和容承洲獨的最后一個晚上了，如果私自把小布丁留下，擾了他的興致，這個男人肯定要跟鬧脾氣的。

朱雯珊考慮的也是這一層，無論小布丁如何哭鬧都不同意。

小姑娘哪里知道大人那麼多彎彎繞繞，只知道最喜歡的小江姐姐要走了，舍不得。

“這樣吧，小布丁今晚到姐姐家玩，等困了姐姐再把你送回去，好嗎？”

江茗雪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容承洲也不會提意見了。

小布丁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有些不滿足。

就是想跟小江姐姐一直在一起嘛。

朱雯珊：“小江，不用管，就是被我們慣的了。”

話音剛落，小布丁衡量了下輕重，就識趣地瞪著小短跑到江茗雪旁邊：“我聽小江姐姐的。”

江茗雪笑著的頭：“好。”

朱雯珊拿這個兒沒辦法，只能順著來。

意味深長地沖江茗雪眨眨眼：“放心，我晚上就是綁也會把綁回來。”

江茗雪瞬間臉通紅。

這種事在家屬院里已經心照不宣，幾人都笑得合不攏，沉重的氣氛再次消散。

笑聲漸漸變小，電視機里的新聞播報聲顯得更加清晰：

“近日，南方部分地區遭遇持續強降雨天氣，多地出現嚴重水澇災害，中央氣象臺持續發布暴雨預警，各地各部門迅速行，積極開展搶險救援工作，全力保障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沈姨正對著電視，時不時看一眼，打牌的作頓住：

“哎呀，南邊下這麼大的雨嗎？怎麼都出現洪澇了。”

其余三人也停止打牌，轉頭看向電視。

看著屏幕上播放的農村房子被淹，村民被大水沖走的視頻，都跟著懸起心。

朱雯珊嘆口氣：“天災面前，人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江茗雪抿，看著電視上被水泡得渾發白的三歲小男孩，隔著屏幕生出一種無力。

陶若梨：“沈姨，換個臺吧，看得我都沒心思打麻將了，咱什麼都做不了，凈跟著難。”

“好好好，這就換。”

但這個新聞一出，幾個人也沒心玩了，沒打幾局就散了。

江茗雪照舊和朱雯珊一起去空軍基地，各自接自己的老公。

出門前，朱雯珊看了一眼手機消息，忽然轉：“誒，不用去了。”

江茗雪牽著小布丁的手，問：“怎麼了？”

“文琪剛給我發消息說他們部隊要去南城參與抗洪救災，已經出發了。”朱雯珊揚揚下，“你快看看你手機，你家的估計也在。”

江茗雪聽說前半句話時，就已經拿出手機，才看到容承洲在五分鐘前給發的消息：

【C.M】：珮珮，南城洪災險峻，我需要去支援，現已在路上，來不及和你當面道別。我安排了人明天送你到車站，你照顧好自己。

【C.M】：等我回來，勿念。

江茗雪看著這條消息，心很平靜。

沒有對他再次食言的行為有毫不悅，而是油然生出一溢出的自豪。

無力干預的事，的丈夫要去替做了。

這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

隨時隨地。

為國家，為人民。

回復他：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

隨后淺淺彎，半蹲下子問：“小布丁，今晚跟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小布丁眼睛一亮，驚喜道：“好哇好哇！”

說完想到旁邊的媽媽，轉頭小心翼翼問：“媽媽，我可以去嘛？”

朱雯珊失笑，松了口：“去吧去吧。”

容上校不在家，正好讓兒陪小江睡一晚。

“好耶！”

小布丁高興地跳起來，蹦蹦跳跳地跟著江茗雪回了的家屬房。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哥不在，就能去睡了。

但反正能跟小江姐姐多待一晚，也開心。

氣悶了整整一天，終于在凌晨下起大暴雨。

江茗雪抱著小布丁睡在次臥，被一道雷驚醒。

抬頭看了眼外面電閃雷鳴的沉雨夜，再也睡不著了。

不知道容承洲那邊是不是雨下得更大，這會兒是不是還在救災。

又一道驚雷劈在窗戶上，小布丁也嚇醒了。

但卻沒有哭。

而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短小的胳膊抱住江茗雪：

“小江姐姐不怕，小布丁保護你。”

小姑娘聲音的，上的香氣還沒褪，卻說要保護大人。

“謝謝小布丁，姐姐沒事。”抱著小布丁，聲說。

原本是陪小布丁，現在卻變了小布丁陪。

“我爸爸不在家的時候，我媽媽也經常晚上睡不著，擔心我爸爸會出事。”

小姑娘的小手一下下拍著的胳膊，用稚的聲音安著：

“大哥哥會沒事的，他和我爸爸都是大英雄。”

江茗雪眼眶一熱，抱著小布丁，輕聲重復著：

“是，他們都是大英雄。”

--

雨下了一整晚，在最后一天的上午停止。

江茗雪和們一起吃了午飯，就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白天有高鐵票，兩個小時就能到。

容承洲讓一名空軍上尉來送，江茗雪來時沒有行李，走的時候倒是帶了一堆。

兩位大姨和朱雯珊、陶若梨給塞了好多吃的，陶若梨怕拿不下，連著自己的背包都塞給了。

江茗雪看著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包，既又哭笑不得：“你把你的包給我了，你用什麼。”

陶若梨眼眶紅紅的：“到時候我再買嘛。”

江茗雪忍下眼底的酸意，彎淺笑：“這些天謝謝大家照顧，和你們在一起過得很開心，有機會我們會再見的。”

沈姨抱了抱：“這麼遠的路不用專門過來，要是哪天路過回來看看我們就行。”

江茗雪點頭：“嗯，一定。”

幾個人流擁抱過后，才依依不舍松開。

朱雯珊提醒：“好了，再不走小布丁就該醒了，到時候就走不了了。”

“好。”

江茗雪轉，坐在車子后排。

空軍上尉關上后備箱，繞到駕駛座旁，正要開門坐進去時，遠忽然有一名軍隊護士急匆匆小跑過來，對樓下零零散散坐著聊天的家屬大聲問：

“有沒有家屬是學醫的？南城救災一線需要支援，軍醫人手不夠，急需大家幫忙！”

一片雀無聲。

沒有人舉手。

樓下十幾位家屬不乏有學醫的，但自己的丈夫已經在一線，們還要在家照顧孩子，去不了。

一陣寂靜中，軍務專用車的車門被打開。

江茗雪從車上下來，關上車門：“我是。”

不輕不重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護士喜出外：“太好了！你愿意去前線支援嗎？”

江茗雪點頭，正要開口說話。

一旁的朱雯珊先一步打斷：“小江，你都要走了，就別蹚這趟渾水了。救災的環境可比不上你在醫館里坐診，那是很辛苦的。”

于姨也勸：“是啊，你們家已經出了一位頂梁柱了，就算你不去也沒有人會怪你的。”

不是人心淡漠，而是出于心疼。

軍嫂奉獻的已經夠多了，沒必要把自己也搭進去。

江茗雪安地看向們：“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你們或許忘記了。”

淺笑著，聲音溫沉靜：

“在為他的妻子前，我先是一名醫生。”

第68章

江茗雪退了票, 跟著幾名空軍軍醫一起坐上軍用直升機，帶著朱雯珊們幾個捐獻的資，向南城飛去。

雨剛停不久, 直升機旋翼攪散最后一縷的云氣。剛下過雨的平原像被雨水熨過, 灰褐的土地泛著啞, 田埂線筆直得像墨尺畫的, 初秋的田野正著清潤的彩。

雨后初霽的北方籠罩著一層霧蒙蒙的意, 像是被清洗過后那樣亮, 讓人挪不開眼。

這樣漂亮的風景換作之前，會趴在窗前好好欣賞，但現在, 必須為了醫治災民而養蓄銳。

即便不困, 也著自己淺眠了一會兒, 以免救援時力不足。

兩個小時后, 軍用直升機緩緩懸停在南城上方, 江茗雪睜開眼, 窗外不同于來時的清, 目是一片荒涼破敗的灰黃, 整座南城泡在渾濁的水中，灰蒙蒙的白日暗得像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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