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喝茶的人,多是來此修理河道的勞工,此時正聚在一起等著上面安排活計,所以也就議論起樞使詹鐸。
“你們看,那船上站著的,便就是樞使大人吧?”有人指去河面上。
眾人去,便見著一條船在河面上慢慢飄著,船頭站著個穿緋服的男子。只是隔著一段距離,并看不清他的臉。
“老爺果然都高高在上,明明來此做事,卻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咱們連給誰干活兒都不知道。”有人開口譏嘲一聲。
立時,四下響起一片笑聲。
還是茶博士道了聲:“哥兒幾個小心說話,安安分分干活才是正經,別的咱也管不著。”
眾人稱是,正聽見不遠工頭在喊人,便就陸續走出了茶肆。
船上,詹鐸往前方看去,再往前走一段,便就會到運河上。
“大人,竹竿來了。”重五跑到船頭,手里一細長的竹竿。
詹鐸接過,而后在船沿邊蹲下去,將竹竿到水里,用這種方法除了能測出水深,也能探到水底的淤泥。
“現在起到三月底,是一年中雨水最的時候,用來清淤固堤正好。”他道。
重五往兩邊河岸看了看,的確能看得出水位下降很大:“大人,你不去岸上看看?”
詹鐸站起,看著手里的竹竿:“去岸上做什麼?不是都說我擺架子嗎,還有什麼心灰意冷。”
“大人你別信這些。”重五干笑一聲。
自從主子來到厚山鎮,的確只是私下與縣丞見了面,后面幾乎沒面。所以外面傳言也多,說主子被眾臣排,被家趕出京城,不了打擊關門不出;還有說,主子只是來走個過場,很快就會回去,所以河道的事本不上心
詹鐸手指尖抹了下竹竿的頂端,沾到了一點兒稀的淤泥:“無所謂,他們越覺得我頹廢,我做我的事就越方便。”
“家也是的,案子和修理河道兩件大事同時讓你做。”重五嘟噥一聲,心中知道還有一件主子要做的事,便是想袁瑤回心轉意。
三件事一起辦,還要都辦,怎麼看都很難。
詹鐸手一松,竹竿落到船板上,看去岸邊:“從這里上去,就是主街吧?”
“對,”重五點頭,“我瞧著,應該離新藥鋪不遠。”
這幾天,他也是把厚山鎮跑了個遍,悉了各條道路。
“這個時候,瑤娘子應該在鋪子里吧?彭二公子應該也在。”他繼續道,在河上吹冷風,還不如去找袁瑤,至能有零兒吃。
正想著,他發現主子的似乎蹙了下眉。
“讓船靠岸。”詹鐸道聲。
重五指著前方,道:“大人,不是要去和運河連接的河口看看嗎?”
話才問出,心中才轉念過來自己多了。說什麼袁瑤和彭元悟在一起,當然會惹到面前這位了。
“我是說,”他連忙改口,“大人你上還穿著服。”
。
厚山鎮,一條東西貫穿的主街。
中段的地方,一間鋪面正在打掃收拾,一看便知是有了新東家租下,準備做買賣。
袁瑤沒想到彭元悟辦事如此迅速,中間才隔了一日的功夫,便將木工、泥工全都找齊。此時,整個一層叮叮當當的忙活著,好生熱鬧。
俗話說,做事做全,雖然目的是詹鐸的案子,但是有些地方不能糊弄。
比如,開藥堂要有府的批準文書,所以,鋪面、幫工都得有。當然,那些暗之人也不是無知酒囊,下套前定然會仔細打聽。
亦或者,那些人一開始便就在這邊尋找目標,然后一步步加以利用。
二層沒什麼要改的,一間賬房,一間休憩用的隔間,另外都是些木質貨架。彭元悟說不用改,能用上,也就都留了下來。
一層的活兒,袁瑤不上手,便就在二層的賬房,記著方才彭元悟說得賬目。
買賣伊始,銀錢總是流水一般往外花,人工、材料、茶水點心
此時,也就明白,姨丈為什麼會被人輕易騙了,因為花銷實在太大,在此期間完全沒有進項,而且對以后的買賣好壞也是未知。對方就是抓住這一點t,引人陷阱。
樓梯傳來咚咚的踩踏聲,袁瑤過門看去,見是彭元悟抱著一盆水仙上來。
“擺到桌上吧。”他走進來,將水仙往桌角上一擺,神滿意。
袁瑤看著的白小花,鼻間嗅到清雅的花香:“這樣小的花,花香卻如此濃郁。”
自從彭元悟將話說開,兩人間沒有了不自在,反而更多話說。有時候,覺得對方像個懂分寸的兄長。
“也就開這幾日了,后面換盆別的。”彭元悟道,撿起桌上的賬簿。
都是他說過的支出數目,如今清清楚楚的記在上面。
袁瑤自知字丑,也怕有錯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簡單記一下,彭公子后面正式記賬再寫一遍吧。”
詹鐸讓彭元悟來做這藥堂的事,定然不會真實說出是為查案。而彭家,對于詹家吩咐的事也只需照辦,并不多問。
對外,只說彭元悟和一個外地來此的朋友合伙開藥堂。
“你記得很好,不用另寫,”彭元悟道,隨后把賬簿正著擺去袁瑤面前,“只是這個字寫了一道橫。”
他前傾,手臂穿過桌面,手指點著賬簿上的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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