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夷然的車停在樹底下,和幾排自行車搶車位,招搖過市。
周旋路過,看見后視鏡掛著那張失而復得的護符,無驚無喜,走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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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夷然離開學校,驅車去王府井那家中餐廳,和白行樾匯合。
菜還沒上齊,偌大包廂只有白行樾一人。原本鐘自橫也在,臨時有事,先走了。
寧夷然落座,喝了口水:“你昨天剛回來,也歇得差不多了,要不今晚上老潘他們,組個局,給你接風。”
白行樾說:“改天吧。”
寧夷然笑說:“你怎麼走這一趟還超了?落一傷不說,真夠六清凈的。”
白行樾淡淡道:“最
近沒空,得忙工作的事。”
“差點忘了這茬。”寧夷然說,“那你先忙,回頭再約。”
白行樾服務生把藏酒拿上來。
寧夷然下午還有事,沒喝酒,邊吃菜邊說:“我剛去找周旋了,本來想喊過來隨便吃點兒。沒來。”
白行樾沒什麼表:“分都分了,沒必要一起吃飯。”
寧夷然說:“我瞧狀態不怎麼對,臉差。”
白行樾敷衍道:“是麼。”
寧夷然問:“對了,你倆這趟趕同一天了,怎麼沒一起回?”
白行樾說:“和沒那麼,目標也不一致,還搭伙做什麼。”
“幾個月前你可不是這態度。”
“我當時什麼態度?”
“覺你一直拿周旋當摯友,胳膊肘往外拐,老向著。”
白行樾不咸不淡笑了聲:“我是幫理不幫親。”
寧夷然笑說:“算了,不提這個,都過去了。”
白行樾不置可否。
快吃完,寧夷然手機響了,程思微的學生找他,說快半月沒見過,這兩天正好沒課,能不能一起吃個飯。
寧夷然問零花錢還夠嗎,程思微說花不完,斟酌半天說:“我只是想見你一面。”
寧夷然說:“到時看吧,有空我聯系你。”
程思微心滿意足,輕聲說好。
聽筒音,那頭的語調得能掐出水,白行樾想聽不見都難,掀了掀眼皮:“當心玩火自焚。”
寧夷然笑笑:“我也沒對人做什麼。缺錢,我缺樂子,各取所需而已。”
和程思微認識到現在,不過兩三個月,寧夷然攏共見了三次。
這姑娘目的太強,為了這點樂趣,他還沒傻到把人往床上拐。人的床要是太好上,注定不會好下,這道理他懂,白行樾自然也諱莫如深。
寧夷然暫時不想折在這上面。
白行樾拿餐帕了下:“既然有樂子找,就別去找周旋了。”
寧夷然意外他能說這話,問原因。
“快畢業了,一堆事兒頭上。一個拆兩個用,沒力陪你搞這些。”
說完,白行樾聯系代駕,拎起車鑰匙要走。
寧夷然一愣,來不及多說什麼:“吃完了?這就走了?”
“約了人。你慢慢吃。”
和寧夷然分開,白行樾代駕把車開到華路,去盯事務所的裝修。
寫字樓別一格,裝完了,在進裝。
何巍學室設計出,國外幾個專業獎項拿個遍,對辦公的地方要求極高。這陣子白行樾不在,從設計到裝修,都是何巍親力親為。
合伙這幾年,白行樾第一次當甩手掌柜,在最忙的時候去了熱城。
一直盯到傍晚,助理小鄭來了,帶著一份報廢機車的回收證明,跟他說:“樾哥,那輛車的注銷手續剛辦完,我熱城的回收公司直接給拉走了。”
白行樾說:“辛苦了。”
小鄭臉皮薄,扭扭地從包里掏出一個明袋子:“他們把車里的東西收拾出來了,我正好拿給你。”
白行樾抬眼看,東西不多——煙盒和打火機,裝了藥草的香包,人用的口紅、皮圈,還有一盒用掉一半的安全套。
白行樾自然而然想起,前段時間帶周旋去野炊,將暗未暗,他們在車里做。
在這事上,他很節制,喜歡底的深位,周旋知道自己承能力有限,但會盡力迎合。
結束后,周旋遞來一個香包,說是找村里的老中醫求的,能調節失眠,不吃褪黑素照樣能睡好。
周旋當時說得輕松,一筆帶過。林立靜知道這事,隨口一提,說為了做這香包,周旋趁休息消失了一下午,陪那中醫去荒漠采藥,又花幾小時搗藥,手上裂了好幾個口子。
白行樾自詡能看人心,有時也不夠確定,對周旋這種人來說,重要和次要的界限在哪。
事實擺在眼前,他是權衡再三,最先舍棄的那個。
小鄭一直舉著袋子,手酸得不行:“樾哥?”
白行樾平聲說:“直接扔了吧。”
“啊?都扔了嗎?”
“嗯。”
走廊正好有個垃圾桶,小鄭走過去,掀開蓋子。
白行樾說:“等會兒。”
小鄭作一頓。
白行樾挑出那個香包,轉進了辦公室,將東西丟進屜里。
何巍發來消息,打聽今天的裝修進度。
白行樾回復完,刷一遍好友列表,把周旋拉進黑名單。
想拋開顧慮,戛然而止,清清白白地活,他滿足;他也承認,自己的確折在了周旋上,因果報應,心甘愿。
第43章 寧夷然的前友
周旋在圖書館待了一下午,咖啡喝了兩杯,頭暈目眩,論文改得面目全非。
改到最后,麻木地合上筆記本,腦子一鍋粥。
周旋一度以為讓自己分心的源頭是白行樾,可沒有他在,狀態反而更差,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心浮氣躁,暫時排解不了。
傍晚,周旋回去瞇了半小時,帶著熱城的特產打車去找倪聽。
倪聽開的紋店在城郊,魚龍混雜的地方,道口堆滿了垃圾,滿墻的涂藝,猩紅又詭異。
司機聽出周旋不是本地口音,多繞了一段路,周旋沒心思討價還價,掃碼付了錢。
這附近住的都是搞藝的北漂,南向一排平房,幾個年輕男聚在生銹的鐵門前煙,笑罵聲不斷。
有個穿牛仔服的臟辮男朝周旋吹了個口哨,周旋沒理,一直往里走。
店門關著,把手上掛小黑板,洋洋灑灑寫了四個字,“暫未營業”。
倪聽作息不規律,黑白顛倒,這會估計剛醒。周旋習以為常,繞到院,拿指紋開了另一道門。
屋里沒開燈,茶幾上窗臺上擺了七八個手臂的蠟燭。浴室傳來水流聲,倪聽的影映在玻璃門上,前凸后翹。
過了會,倪聽著出來,瞧見周旋也不驚訝,調侃:“看來沒和寧夷然的兄弟做。這皮,這狀態,一看就是被男人滋養的。”
周旋眼皮跳了跳,看一眼鏡子,沒發現哪不對。
想起白天和寧夷然見,他看的眼神,像是意味深長。
倪聽哼笑一聲:“你這趟哪兒是考古,明顯奔著艷遇去了啊。”
周旋有氣無力地笑一下:“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嗎?”
“你又不是活在外太空。”倪聽套上和長T恤,“我明面上提,好過有人背地里講究。”
客廳不大,墻角堆滿了服和高跟鞋,奢侈品擺一地,無下腳。
周旋找個位置坐下,沒繼續聊自己的事:“你打算在這邊待到什麼時候?”
倪聽了頭發,指間夾細煙,低頭點燃了,火苗一簇一簇的。吐出一口煙圈,說:“房租了三年呢,不急。”
倪聽家境優越,自己本也是行業頂尖。周旋說:“對你來說,不是錢的問題。”
“是,和錢沒關系。”倪聽笑了,“住這兒比較有安全。大于市,懂不?”
認識這麼久,彼此都了解,一點即。周旋不再說什麼。
和倪聽認識是個偶然,當時周旋還在讀本科。
那陣子倪聽看上了他們學校的男大,經常開跑車接送,陪男大上課。有次把車停在路邊,出口被一輛奧迪A6堵住,倪聽二話不說,往奧迪的擋風玻璃上潑咖啡。
和車主爭執幾句,倪聽突然犯病,直倒在地上。車主理都沒理,直接走了。
周旋路過,把送去醫院,從急診轉到心理科。
在北京這幾年,周旋獨來獨往慣了,能心的朋友不多,倪聽是一個。
倪聽格冷漠,一點就炸,但護短,但凡遇到難,倪聽不問對錯,無條件維護。
完一煙,倪聽綁了個丸子頭,去翻冰箱:“在家對付一口?等會兒約了客人,懶得出去吃了。”
周旋隨意。
倪聽不善下廚,翻箱倒柜找出一個電煮鍋,下點葷素菜,和周旋煮火鍋吃。
店里開了空調,周旋吃一汗,忽冷忽熱。不舒服,蓋過了骨子里那份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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