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萬宣帝暴跳如雷, 是張皇后保下太子。
可惜傷了夫妻分, 但在皇城之中, 又是難免。
張皇后沒想到的是,豫王要來千秋節宴。
同心腹道:“他是查到太子所作所為,卻要做若無其事狀?這個年紀而已,心機就這麼深重了。”
枉太子虛長他二十多歲, 竟然沒有他這樣的城府。
但也沒有辦法, 張皇后想, 太子出鄉野,得給太子更多時間。
讓心腹嬤嬤:“找個機會, 把豫王要來節宴的事,給興華殿。”
果不其然,知道豫王在, 萬宣帝不再稱有事, 也出面了。
…
三月暮春,春意盎然, 皇宮西華門外停著各家的馬車, 丫鬟小廝候在門外, 過了西華門,沿著紅宮墻深,直到儀宮。
宮中張燈結彩, 喜慶洋洋,教坊司舞袖子一舞,戲臺上角番登場。
萬宣帝和張皇后坐在上首。
東宮太子妃李氏以為是皇帝不責怪太子了,萬宣帝卻沒什麼好臉。
他看下左邊的位置,太子往后,是豫王。
自打下毒事發,萬宣帝和裴詮沒見過面,實則萬宣帝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如何了,只是聽說,一直在吃藥。
他對豫王的,很復雜。
在豫王幾歲時,他常讓人把豫王送來興華殿,他自己帶,或許初衷是做給朝臣看,卻漸漸的,嘗出含飴弄孫的樂子。
萬宣帝常常告訴自己,這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他能養大他,就無愧先帝,可是事到如今,他作為長者,竟有點害怕,從那孩子眼里看到恨意,因為他的不公正。
不過,似乎是他多想了,豫王上前行禮時,眼里一片沉靜。
等節宴開始,豫王的目,也從不落在皇家任何一個人上,只是頻頻看向下首一個方向。
萬宣帝不由好奇,順著他的目看過去,在人群中,輕易發現了永國公府的姑娘——
平安坐在母親旁,頭上挽著一個纂兒,一姜黃葫蘆紋對襟,端坐著,一張小臉團團,圓潤可,大眼睛清澈若明鏡,看著前面的歌舞。
看著,看著,緩緩閉上眼睛,睡著了。
馮夫人知道,吹吹打打聲對小孩子來說是無聊的,也發現兒睡著了。
旁邊坐席一個夫人道:“千秋節上睡過去?薛家和豫王府走頻繁了,膽子也大起來了,可是要藐視皇后娘娘。”
原來是眼熱薛家的人家。
馮夫人冷笑:“倒不用你提醒。”
可是皇帝還在上面呢,現在沒法走。
只好輕輕搖了下平安。
平安又睜開眼睛,本來就是雙眼皮,變了三層褶子,困乏極了,看著又可憐又好笑,馮夫人不由心疼。
這時,彭公公臂彎里搭著拂塵,笑瞇瞇地過來:“馮恭人。”
彭公公是萬宣帝跟前的大珰,馮夫人忙笑道:“公公這是?”
彭公公說:“陛下見薛家姑娘困了,便說:小孩不能缺覺,請恭人先行回去,不必擔憂。”
不說馮夫人,就是周圍幾桌的婦人,都一驚,陛下看到薛家姑娘打盹,竟還“送枕頭”來了?
馮夫人回過神,刻意瞥了拿話刺的夫人一眼。
笑了一下:“多謝你關心,你瞧,陛下也關心我們薛家。”
那位夫人沉默住,這可是君恩,口里的張皇后不算什麼。
于是,馮夫人帶著平安,大搖大擺率先離席,這靜不算小,引起眾人注視,不過再看彭公公帶頭,便都明白了。
一個個心中欽羨,這薛家,真好運啊!
…
不多時,馮夫人帶著平安來到西華門,們才坐上馬車,就聽外頭,傳來劉公公悉的嗓音:“二姑娘,稍等!”
馮夫人一聽這個聲音,就有點頭疼,這幾個月,平安確實很去王府玩,有接近一半時間,都在那。
平安開自己這邊的車簾,劉公公后,王爺騎著小馬駒,走了過來。
裴詮從袖子里,拿出一條茜手帕,遞給平安。
他道:“你落在王府的。”
平安接了過去:“我明天,會去拿的。”
裴詮靜靜看著孩兒的眼睛,他低頭,用只能聽到的聲音,慢慢道:“不要只是為了‘手帕’來找我。”
平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馮夫人心中忽的警惕,待平安放下簾子,問:“王爺說了什麼呢?”
平安聲說:“王爺說,要為了他去找他。”
馮夫人:“……”
這王爺,詭計多端!
但非要說也沒什麼,只是小孩間的誼,馮夫人只好搖搖頭,平安和豫王,還真有點投緣。
馬車上,平安折起了手中手帕,搖搖晃晃之中,五年時恍然而過,十歲的小抬起手,開了車簾。
簾子外,裴詮著玄回字滾邊蟒服,他騎馬走在馬車一側。
十三歲的裴詮,眉眼已經長開了,黑沉的眼,淡的,流暢的骨相,像是一樽雪做的致塑像,用墨描摹的五。
越來越好看了。
他察覺平安的目,微微垂下眼眸。
平安從馬車里出手,手上是一方黛藍的手帕:“你的手帕。”
是裴詮落在馬車里的,到今天,他們好多東西混在一起,有時候分不太清哪個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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