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螢沒吱聲,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爬下床,走到走廊里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很嘈雜,傳來機場航班的英文播報聲,但打電話的人卻沒立刻說話。
蔣螢也沉默著。
過了很久,才聽見一道帶著鼻音,略帶啞意的聲音:“你在哪兒?”
說:“別打電話過來了,這不合適。”
那邊的呼吸變得急促,話音里帶上一不易察覺的抖:“今天是圣誕節。”
蔣螢沒說話。
他說:“我想你。”
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又說:“那個人做不到像我那樣照顧你。”
回復:“我喜歡他,他很好。”
那邊遲遲沒有再說話,蔣螢嘆了口氣,聲音無奈:“之奚,以前的事我都忘了,也已經重新開始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變這樣,但你也向前看吧,以后別再聯系我。”
說完這句話,把電話掛了,在無人的走廊里靜靜站了半分鐘,隨后搖搖頭,將心里那點兒微不足道的思緒徹底拋下。
*
再過二十分鐘就要開始登機,陸之奚的手機里還在持續不斷地收到信息。
多數是母親責備的消息,叔叔文森特也在堅持不懈地勸他放棄去中國的行程,先安好老威廉姆斯。
就連跟隨爺爺二十來年的公司高層艾米麗也給他發消息,告訴他只要能夠跟老威廉姆斯服,解釋清楚和他父親以及私生子的矛盾,老威廉姆斯會愿意繼續支持他,按照原定的囑擇日公布。
艾米麗還告訴他,如果現在他去中國,只會讓一向討厭別人用事的老威廉姆斯更生氣,
陸之奚給艾米麗打了個電話,那邊喊了句“謝天謝地”,隨后問他是不是已經從機場回來了。
“幫我跟我爺爺道歉,我馬上要登機了。”
他這句話說完,那頭就傳來老威廉姆斯氣急敗壞的罵聲,罵他竟然蠢到防不住自己爸爸的算計,還罵他像沒用的文森特叔叔一樣為一個人暈頭轉向。
陸之奚當做沒聽見,又對艾米麗說:“有件事需要你......”
艾米麗直接打斷了他。
“Alex,如果你現在不能回來,恐怕你之前的權限都會被停,我不能繼續幫你差遣人做事,你知道的......我是代表你爺爺說話和行,他是這個家的老大。”
這話一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手機里只剩下媽媽還在持續地給他發消息,他不想看,也不用看,只覺得厭煩。
這種厭倦的緒一升上心頭,他就忽然想到——蔣螢看到他的消息,是否也是這樣的心。
陸之奚握了手機,沉默到近乎麻木地盯著地毯上某渦旋狀的花紋。
那道花紋仿佛活了過來,極速地旋轉著,吸去他的理智和冷靜,讓一種難以名狀的慌張、混如沉重的鐵水一般灌滿了他的,讓他無暇思考什麼私生子、產,只想沖到蔣螢面前,讓告訴自己所謂的新男友不是真的。
飛機終于起飛,在巨大嘈雜的轟鳴聲中,在安靜的機艙,時間仿佛變得更緩慢。
陸之奚連上wifi后不久,就通過戚聞找的人了解到了蔣螢那個新男友的信息。
在學校里找一個學生的信息非常簡單,搜一搜院系推送、問一問學院同學,名字照片什麼的就全都拿到手了。
陸之奚自然也看見了那個男生的樣子。
這個俞斯言的憑什麼比過他?憑什麼被喜歡?
陸之奚想到這里,腦海里浮現出那張被蔣螢發到小號上的拍立得,前滯,心臟仿佛被一只手攥住,停止了跳。
模糊的、帶著陳舊調的拍立得照片,他們也曾經拍過啊。
在生日那天,他們去了野生園,在那些照片里,他也將抱在懷里。
這能怪誰呢?
陸之奚里仿佛出現了另一道意識,正在肆無忌憚地嘲笑他自己,說他活該、說他就是這麼糟糕的人、說他注定要弄砸一切,一無所有。
他近乎自地任由那道意識鞭笞著他的靈魂,但與此同時,一種躁的憤怒開始鉆進他的骨頭,讓他仇恨那個照片上握住蔣螢的手的人。
回憶又開始不控制地在陸之奚的大腦里轉著,記憶里那雙充滿意的眼睛、溫暖的擁抱、纏綿的親吻,現在要被另一個人得到了。
他面沉冷地思考著,腦海里閃過了很多種趕走那個人的方法。
借助金錢和地位玩弄手段、退對手是他從小到大都悉的事,在他的生活里,使用這些手段不是錯誤,沒有贏才是錯的。他可以讓蔣螢的新男朋友陷可怕的困境,崩潰地向他求饒,眼睜睜看著他帶走......
但蔣螢會生氣吧?
喜歡溫的人,就像他曾經做的那樣。
「我見過他們一起自習,之前還以為是普通同學,原來在一起了啊。也難怪,都是一個專業的,共同語言多。你前友桃花運旺,一個接一個的哈哈哈哈。」
戚聞以為陸之奚只是隨意問起,還在微信里跟他開玩笑。等他收到陸之奚說第二天上午到北京,讓他派車到機場接他去學校的消息后,立刻驚得半天沒發來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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