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有些意外他的心細，他長著一張什麼都不在乎的臉，接過去，認真道，“謝謝。”

馮遠山看了眼外面還沒停下的雪，“你家離這兒遠嗎？”

沈云舒回，“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馮遠山確實也不太想再送一趟，飯吃完，能給老太太有個待就行，他道，“我還有事，要先走。”

沈云舒連連點頭，那個樣子像是不得他快點兒走。

馮遠山想起什麼，又看，避免老太太回頭找他的麻煩，有些事還是現在說清楚得好，但又有些遲疑，他就算沒多和姑娘打道的經驗，也知道姑娘臉皮薄，他怕說得太直截了當了，會吃心，好像能哭。

沈云舒知道他要說什麼，“我會跟青螢姐說，我們格不太合適，您看這樣可以嗎？”

馮遠山一頓，又點頭，“行。”

沈云舒眼睛彎了彎，這樣就省事許多，也能給青螢姐有個待。

馮遠山深深地看一眼，沒再說什麼，邁步直接走了。

沈云舒把圍巾圍好，又拎起包，剛要走，看到桌子上有一副黑皮手套，應該是他的，想住他，他人已經出了飯館。

春水掀簾從里屋出來，看到沈云舒背起了包，快步過來，“姐，這麼快就吃好了，我馮大哥呢，走了？”

沈云舒道，“對，他有事先走了，小哥，你算下我們這桌多錢？”

春水撓頭，“我馮大哥已經結完了，他沒跟你說嗎？”

沈云舒愣住，忙看向窗外，拿起手套，邊往外走邊對春水道，“小哥，我先走了哈。”

春水追著的腳步也走出來，“姐，我春水，你還要再來哈，下次來我師父給你打折。”

沈云舒出了飯館，一眼看到他在前面的小賣鋪打電話，也就沒那麼急了，回頭對春水道，“好，春水小哥，你快回屋吧，外面怪冷的，有時間我會再來。”

春水沖揮了揮手，有些不舍地回了屋。

沈云舒走到小賣鋪旁，等他打完電話。

陸秋明騎著自行車急匆匆地奔過來，騎到小賣鋪跟前才看到沈云舒，他忙剎住閘，高興地，“云舒，你在這兒干嘛，我還說要去家里找你。”

陸秋明在服裝市場開個店，沈云舒從去年開始在他那兒拿活兒，織，做棉襖，繡虎頭鞋，這些都能做，做活兒快，心又細，做出的樣式兒又好，陸秋明有什麼活兒都喜歡先給。

沈云舒看陸秋明這個樣子，就知道是又有活兒了，高興上前，“秋明哥，我也正想著要去你家找你一趟呢。”

馮遠山撂了電話，又讓小賣鋪老板給他拿了包煙，付完錢，回看過來。

陸秋明在給沈云舒看一個服的樣式，想讓看看能不能做出來，這是個急活兒，要是能做，這單的錢他能分一半。

沈云舒當然要接，不會做也能給研究明白，兩個人圍著一張圖紙，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認真。

馮遠山看著挨得越來越近的兩個腦袋，漆黑的眸子半瞇起。

這姑娘有意思的，好像跟誰都能親近起來，見到誰也喜歡哥，比小的“小哥”，比大的“哥”，怎麼到了他這兒，就一口一個“您”的了長輩，他也就大五歲，他在眼里是有多老。

馮遠山盯著兩個人看了半晌，點出一煙叼在里，轉離開。

沒走兩步，后有人住他。

“馮大哥。”

又脆又甜的一聲。

第4章 走不走？

馮遠山腳步稍頓，繼續向前走，沈云舒著急，又一聲“馮大哥”，馮遠山這才停下，將里叼著的煙拿下來，轉回看。

沈云舒小跑著幾步追上來，把手套遞給他，“您手套忘了。”

馮遠山接過去，還沒道謝，沈云舒說了句“那您慢走”，扭頭又走回到陸秋明旁，繼續說服的事，要是每天晚上再多干兩個小時，月底之前應該能把這批服給趕出來。

陸秋明看一眼馮遠山，好奇問沈云舒，“誰呀？”

秋明哥別的地方都好，熱心腸，做事兒又靠譜，就是有點兒碎，他知道的事，不出一天，差不多半個鎮的人都能聽上一。

沈云舒只簡單道，“一遠房親戚家的大哥。”

陸秋明不疑有他，還對一直盯著他看的馮遠山熱地笑了笑，云舒的大哥就是他大哥。

馮遠山面無表地輕叩一下手套，轉腳走了。

陸秋明看著馮遠山肩寬背闊的高大影，暗自嘀咕，云舒這遠房大哥看起來還兇的，不過兇點兒也好，兇點兒能護住云舒和小知言，省得他們被別人欺負。

沈云舒研究明白服的裁剪，打出幾天的余量給了陸秋明一個貨的工期。

陸秋明大喜，這批活兒貨主要求高，別人做不來，一個人能接下最好，他已經把一半的定金給帶過來了，布料下午就給送家去。

沈云舒剛把上所有的錢都放在了馮遠山的手套里，本來還發愁下半個月要過日子了，現在有了這筆進項，到年底日子都會寬泛許多。

到副食店稱了兩斤桃，又到隔壁烤店買了只烤，直接奔了青螢姐家，行還是不行，都得先跟青螢姐說一聲，省得記掛。

方青螢正窩在炕上做被子，眼睛時不時瞅一眼窗外，看到沈云舒進了院兒，把針往被子上一，連外套都來不及穿，踢踏著棉鞋就跑出來迎沈云舒，“見完面了？咋樣？”

第一次當人，有些抑不住地興。

沈云舒如實說可能不是很合適，方青螢一聽雖然覺得多有些可惜，但緣分

這種事兒，強求不來。

拉著沈云舒進屋，“沒事兒，這個不行，咱再找下一個，我跟你說，這幾天，我把咱鎮上還有隔壁幾個鎮的好小伙兒們都給列出來了，咱一個一個相，總能相到一個合適的。”

沈云舒哪兒想到青螢姐已經為盤算了這麼多，心頭泛出暖意，握住方青螢的手，說出自己的心里話，“青螢姐，還是算了，我暫時不想結婚這檔子事了。”

本就頂著克父母克兄嫂的名聲，也不會把小知言送養到別家，現在又因為和周時禮的事，鎮上說什麼難聽話的都有，無論進了誰家的門，怕是都得看人臉過日子，不想讓自己委屈，更不能讓小知言也跟著委屈。

與其去別人家氣，還不如帶著小知言自己過，有手有腳，現在雖然苦點累點，總能有把日子給過好的一天。

方青螢聽到沈云舒這樣說，當下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紅，周時禮那個殺千刀的，就該提著把菜刀找到他單位去，他是高高興興地要娶什麼局長家的千金了，妹子因為他對男人都心死了，等他結婚那天，非要去現場鬧一通不可，能讓他安生結完這個婚就不姓方。

沈云舒看青螢姐的樣子就知道是想歪了，抱住，聲哄，“跟周時禮沒關系，我又不是說一輩子都不結婚，以后要是遇到合適的，我肯定會把握住，現在我就想著多掙些錢，秋明哥剛給了我一單大活兒，要是月底能趕出來，我能掙到這個數。”

方青螢一看沈云舒翻了兩翻的手，馬上眼眶也不紅了，也不傷心難過了，也是，臭男人有什麼好，哪兒有錢來得重要。

把臉一抹，痛快道，“行，那就先不相了，把錢掙到手才是要的，回頭下了工，你就回家趕你的活兒，接送小知言的事兒全都給我了。”

方青螢手笨，做不了什麼細致的針線活兒，就連做個被子，那歪歪扭扭的針腳都跟螞蟻爬似的，歲歲冬天的棉棉襖，夏天的子，都是沈云舒這個小姨給做，方青螢別的忙幫不上，就在沈云舒趕活兒的時候，幫著接送小知言上下學。

有青螢姐做的大后勤，沈云舒對這單急活更沒了什麼后顧之憂，幫著青螢姐一塊兒做好被子，又趁青螢姐不注意，把買來的東西放到灶臺旁，快步回了家。

紛紛揚揚的大雪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停下，都說瑞雪兆年，沈云舒覺得這場雪應該是個再好不過的兆頭。

顧老太太手里拿著本書，圍坐在暖烘烘的火爐旁瞇著盹兒，門口傳來些靜，老太太立馬神起來，馮遠山頂著風雪掀簾進來，對上的就是老太太炯炯有神的一雙眼睛。

現在已經快十點，往常這個時候老太太早就上炕睡覺了，馮遠山倒沒想到老太太對他相親這件事上心到了這種地步，他原以為老人家只是一時心來。

馮遠山先老太太開口，“您不用想了，沒戲。”

顧老太太問，“怎麼個沒戲法兒，人姑娘沒看上你？”

馮遠山點頭，“才二十出頭，還正小，我都快三十了，年紀差得太多，坐一塊兒也沒話聊。”

顧老太太不同意這話，“才五歲，這不年紀差得多，第一次見面，沒話聊正常，多見幾次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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