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漁拿到東西就直接扔了，但次數多也有些頗覺浪費的心疼，葛瑤勸，“……別扔了吧，再不濟我幫你解決呢。”

再往后，陸明潼又發展出了新套路，直接把東西給葛瑤，讓轉。

葛瑤拎著袋子，問沈漁：“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沈漁瞥一眼就調轉目，什麼也沒說。

他送來的多半都是零食，鹵藕、鴨脖、小蛋糕，有時候是熱騰騰的炸排，或者芝士焗番薯，且都留足了分量。

葛瑤替將東西分給了舍友，大家很快統一了陣線，聯合起來勸導沈漁：“何必呢！陸弟弟多好一個人啊，你就原諒他吧！”

沈漁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你們都是叛徒！”

大家咬著糯香甜的番薯，特別敷衍地點頭：“是是是。”

那年南城是個寒冬，沈漁跟葛瑤一起泡圖書館做了一晚上的文獻綜述，快到宿舍熄燈時間才離開。

結果一出圖書館大門，沈漁就在路對面看見了陸明潼。

他里咬著一支煙，靠著路燈，見時，意外地沒主朝走去，手里也是空的，什麼也沒拿著。

這倒讓沈漁在意起來。

對葛瑤說：“……你先回宿舍吧。”

沈漁朝他走過去，隔了兩三步站定。

他微微地偏了一下頭，看一眼，才緩緩地站直，煙拿在手里，一團青霧，竟讓人覺得那是帶著寒意的。

他別開了目，開口時呼吸變了大團的白汽：“我外公做手，我回趟江城。天氣冷了，你注意保暖。”

沈漁知道他與許萼華娘家的關系有多淡薄，所以瞧見他冷的眼神，愣了一下。

他含著煙，兩手都揣進黑棉服的口袋里，略低下眼，“走了。”

“哎。”沈漁看他影頓了頓，艱難地說了句：“……你注意安全。”

陸明潼一去，過了一周才回來。

是在清水街見他的，他提一只行李袋，眼見得憔悴許多，眉目間是蹉跎的霜雪，讓一下心，沒法繼續同他生氣。

唾棄自己。

沈漁他到家里來吃晚飯。

做不來什麼菜，就下了一鍋水餃。

陸明潼狼吞虎咽地吃過，再問要一杯熱水，說胃疼得難。

要下去給他買藥，他一把抓住了的手臂，平靜的目，亦有些許哀求，“陪我一會兒。”

他要點支煙，沈漁沒阻止。

他了兩口卻又將它滅了，一下站起了，說要走了。

沈漁喊住他，“你到底要干嘛？”

陸明潼停下腳步，后退一步，靠著了墻，他說：“你過來。”

沈漁站著不肯。

他只是著，寒涼的目，直到捱不住，主走過去。

猶豫了一下，手，雙臂自他兩側環上去，在肩胛骨上，抱住他。

陸明潼愣住了，片刻，手抬起又落下去，到底沒去回抱，只在的擁抱里，放任自己頹然地耷拉下肩膀。

他同講，小時候有幾年是在外公家度過的。

只是許萼華和娘家的關系一團麻，不了家里的抑氛圍，不了冷眼和背地里的議論，便執意將他帶出來，各地輾轉。

外公也是個強勢的人，許萼華未婚先孕本就他丟盡面，因此也不挽留，對陸明潼幾個舅舅放話說：等在外頭吃盡苦頭，就會曉得回來求我了。

許萼華真沒回去求他，拉扯著六七歲大的陸明潼，在外奔波了好多年。

父母子之間，自有斬不斷的緣牽絆。

后來，許萼華借陸明潼外公生日之機回去了一趟，與他達了實質上的和解，也因此，外公才將多年前在清水街置辦的一套房子贈與許萼華，到底先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孩子讀書是最要的。

但后來，又出了那檔子事。這下許萼華是徹底自覺于陸家了。

那年舅舅來過以后，逢年過節的，陸明潼會給外公去個電話。

外公接到電話總是高興的，只是他脾氣倔強，陸明潼回絕了他，他斷不可能再主邀請他回去江城。

這一回，陸明潼久違地再次踏足江城，卻是因為外公確診肺癌，準備手。

好在手是功的，但后續恢復如何，會否轉移或是復發，一切都不好說。

沈漁猶豫了好久才問：“……你媽回去了嗎？”

“嗯。”

那自然算不上多愉快的見面場景，兩位舅舅指著的鼻子痛罵，撐著一句不回應，直到看見外公的臉才落下淚來。

卻也不敢放聲，只是捂面飲泣。

外公看著，幽幽地嘆口氣，“你怎麼把自己活到了這步田地。”

沈漁心底還有清晰的恨意，卻不影響從陸明潼的講述里會比恨更復雜的況味。

陸明潼同樣的心復雜，自見到許萼華起。

他發覺人倫關系是一張網，他其實掙不掉的。

如果說，有哪個時刻，他真的想過放棄，應該就是棲息于外公膝下，后照料的這一周吧。

如許萼華這樣，一輩子名聲跌破的人，面對至親都得匍匐。

換做沈漁呢？

他的喜歡是任的，非拉著眾叛親離不可吧。

有一瞬，他不想沈漁走上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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