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潼發了一個句號。
他的習慣,表示收到了,且不用繼續往下聊。
沈漁放了手機,繼續攤餅似的翻覆。
沒一會兒,手機又響。拿起的時候手了一下,手機差點掉下來砸到臉上。
還是陸明潼發來的。
幾張照片,客廳、廚房、浴室、臺和側臥,干凈整潔,臺上擺放一個梯形置架,整整擺滿了綠植。整個屋子,還是沈漁最最喜歡的木地板。
幾乎可以說,從租住的角度而言,這已經是“夢中房”的級別了。
圖片最后,附上文字:“當然,我覺得這套最好。某人卻不領。”
沈漁還沒回復,他又連續發來幾條:
“幫你做早餐。”
“洗服。”
“衛生全包也不是不行。”
“房租1500一個月,全網最低。”
“你考慮下。”
沈漁看屏幕快給他單條單條的刷滿了,趕打斷他:“考慮個鬼,不考慮!”
陸明潼回復一個句號。
多傲慢冷漠的一個句號,好像前面那刷屏式的卑微言論不是他發的一樣哦。
第19章 吻到的珠(05)
沈漁和外公那邊的, 比較起來,不及跟爺爺這邊。
當年那件事是原因之一, 但更主要因為外公那邊的關系更復雜——外公離過婚, 沈漁如今這位名義上的“外婆”,和外公結婚時, 還帶著兩個跟前夫生的孩子。
葉文琴不大喜歡這位“繼母”, 連帶著也不喜歡帶過來的兩個“弟弟”和“妹妹”——“小的跟大的學了一式一樣的明市儈”,葉文琴常常這樣對沈漁說。
因為這一層,沈漁和外公那邊來往并不切, 只逢年過年的前去拜會。
外公是個豪爽直快的脾氣,喜朋友, 同時, 也好面子。
生日是大事, 又是七十歲整壽,自然不能失了排場。
沈漁早知道今天一定場面隆重, 真到現場, 發現還是遠超想象。
酒店一整個宴會廳都給包圓了, 花團錦簇的場景, 外公在門口迎賓,穿著一新做的,黑底朱紋的唐裝,也是新理的頭發,雖滿頭花白,卻神矍鑠, 不見有一點老態。
沈漁一面,外公便將兩手都握住,仔仔細細地打量,笑說,小魚兒今天這一可標致得很。
旁邊有賓客笑應:“吃了您的生辰酒,下一回,咱們再來吃您外孫兒的喜酒!”
一句話逗得外公喜笑開。
葉文琴和秦正松、齊竟寧也都到了。
葉文琴招手沈漁過去,“怎麼來這麼晚,你趕的,我跟老秦要去招待客人,你在這兒招待一下小齊。”
齊竟寧今天齊整的一套西裝,那面料和剪裁一看便價格不菲,即便如此,也說不上是襯人,因他很有一種清貴氣質。
但說實話,他是屬于在酒吧里上,沈漁都不會去主打招呼的那一型,因為有距離,一看便知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
沈漁也不知道這“招待”該怎麼進行,不認為齊竟寧會對這場子里自己都認不全的親戚朋友興趣。
寒暄兩句,無話可說,場面尷尬。
這時候,沈漁的“表妹”瞧見了,招招手過去坐。
表妹那一桌熱鬧得很,都是葉家各親戚家的年輕人,聚一塊兒唧唧喳喳聊天,細聽竟同時進行著三四個話題。
沈漁和這位馬上讀大二的表妹的關系相對而言稍微近些,偶爾會一起約個飯。
但沈漁不是很喜歡跟一起玩,因說話有時候不懂看場合,比如現在,“表姐,陳薊州沒跟你一起來麼?”
沈漁神尷尬的,“……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這下表妹可來神了,非仔細說說怎麼回事,是不是對方也出軌了。
沈漁慶幸還好葉文琴不在這兒,不然聽見這個“也”字非得吃心不可,私底下又要同抱怨:老的大的小的,都是一脈相承的嚼舌。
沈漁自不可滿足了一桌子的八卦目,簡單一句“格不合適,和平分手”打發掉這個問題。
齊竟寧游離于這一桌的閑話之外,他明顯一張陌生面孔,且不像是一路人,大家只敢眼打量,不敢跟他搭話。
這時候,他面向沈漁,笑說:“我看走廊那端有個茶室,能不能陪我過去坐一坐?”
此刻,沈漁倒謝自己還有個“招待齊竟寧”的任務在了。
那茶室也不安靜,但比宴會廳好上許多。
沈漁坐下沒多久,接到一個電話,是陸明潼打來的。
本在那里挑揀茶葉,看見屏幕上的名字,慌里慌張地回頭張,沒看見葉文琴的影,這才把電話接起,示意齊竟寧自己要接個電話,然后便去了最遠的那一扇窗邊。
齊竟寧放松坐在藤椅上,手臂輕搭著扶手。
所朝的方向,沈漁恰恰好被框定在視野的正中。
穿一襲墨綠絨長,這調襯得皮在燈下,仿若釉膩的白瓷。不知誰的電話,不自覺出笑容。
實話講,前兩天第一回見,沈漁沒給他留下特別深的印象,因那天的笑容更帶些社禮儀的質,不像是發自心的,且他覺得,整個人都有點惶惶無定的覺。
倒是今天的這一笑,全然不同。笑容是一閃即逝的,是一片柳葉,偶然地落在了春日的河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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