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萼華從江城搬來之時,還帶來許多書籍,沈漁總會借口復習,實則去那兒看書。那些書不拘什麼題材,有一些尺度之大,要是沈漁媽媽看見,肯定要大罵那是毒草。
但許萼華對沈漁說,看書就應該看得雜一些、臟一些。
“臟?”
許萼華笑一笑說,不是你只看“臟”的那些,而是范圍廣一些,下限低一些,人之一生時間有限,不能一一歷及,但在書里,你能識遍善惡。
因常去許阿姨那里打發時間,沈漁跟陸明潼自然也起來。
陸明潼績很好,轉學來的第一次期中考試,就掉了原來的年級第一。
但這位優秀的小朋友總是不高興搭理人的模樣,放學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回房間里。
許萼華頻頻替他道歉,說以前總搬家,明潼一直跟著四顛沛,沒過幾個朋友,格有些孤僻,還請多擔待。
那時,沈漁的媽媽正在升職的要關頭,幾乎每天都加班。
沈漁晚飯沒著落,就蹭許阿姨的。
同一個飯桌上,沈漁忍不住逗陸明潼,說剛才看見你在房間里玩樂高,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吧,不準備復習?
陸明潼冷淡神,回應,你該擔心你自己,本科都要考不上了,還每天看閑書。
那時候,陸明潼就展出了他張不人說的天賦。
沈漁吃過飯就跟陸明潼一塊兒出門回學校上晚自習。
學校離清水街不算遠,且初中高中都挨著,騎車過去十五分鐘。
沈漁提議比誰先到學校,陸明潼繃著一張小臉,騎得飛快。
好大的好勝心。
只有這時候,他才顯得像個小孩子。
*
因沈漁總在許萼華那里蹭飯,家里不好意思,要給生活費。
許萼華當然是不收的,說只是添雙筷子的事,且剛搬來時了許多照顧,逢年過節的,他們孤兒寡母,還得仰仗去沈家才能湊個熱鬧,一直多有叨擾,要收錢那就是見外了。
沈漁的父親沈繼卿在南城電力機車公司工作,因是企事業單位質的公司,通常不加班。他在公司食堂吃過晚飯以后,回家順道就買些蔬菜水果給許萼華送去。這也是沈漁的媽媽葉文琴吩咐過的。
沈繼卿是個靦腆的人,許萼華留他坐一會兒,他就拘謹坐在沙發上,看見沈漁跟陸明潼搶吃的,才出聲說,多大的人了,不讓著弟弟一點。
許萼華沏一盞茶來,說是從陸明潼外公家里帶出來的白茶。說,聽小漁說,你是懂茶的,嘗嘗看,要覺得不錯,就拿去喝,我不喝茶,放在那兒上了,屬實浪費。
水是剛燒開的,沈繼卿吹涼再飲,說,好茶,是貢眉嗎?
許萼華笑說應該只是壽眉。
沈繼卿說,這老壽眉喝起來比白毫銀針的口還好。
沈漁在一旁嚷嚷,爸,你又在賣弄了!
沈繼卿靦腆地笑了笑。
*
許萼華帶著一個孩子,卻從沒見孩子的丈夫出沒過,這況,街坊鄰居是有些說法的。
沈漁聽過幾句,都傳得不堪。有說是未婚先孕,有說是攀大款不,反給人搞大肚子。
沈漁只在跟陸明潼特以后,才問過他一句,你見過你爸嗎?
小年一張臉比鍋底還黑,語氣也沖:死了!
那之后,沈漁就再也沒打聽過了。
清水街住著三教九流的人,自然不了是非。
有一回,沈漁下晚自習回家,上樓發現六樓門敞開著,媽媽葉文琴在屋里,而許萼華頭枕著葉文琴的肩膀,嗚嗚哭泣。
睡覺前,沈漁在臥室里看書的時候,聽見父母在客廳里說話。
原來是許萼華晚上出門的時候,被住在清水街當頭的一個酒鬼給占了便宜。
那酒鬼是個鰥夫,老婆死了七八年了,平常只在工地上做點零工,手腳一貫不干凈,本就是下的一人。許萼華扇了他一掌,他罵罵咧咧,滿口下流話。
許萼華何曾聽過這些污言穢語,氣得臉發白,要走,卻被那酒鬼攥住了胳膊,掙不得。
周遭有人聽見靜出來看熱鬧,但直到過去了好幾分鐘,才有平常賣菜的大嬸,抄一把剁骨刀出來幫忙。許萼華才得。
末了,葉文琴慨:“小許這麼清高一人,這回可真是了好大屈辱。單一人帶孩子,還是潑辣點好。”
又說:“你們廠里不有些離了婚的工程師麼,如果有好的,給小許留心些。”沈繼卿的公司在改制之前原是個工廠,因此這些年葉文琴始終習慣稱之為“廠里”。
沈繼卿說,不見得會答應。
葉文琴說,我來勸。
*
那之后,沈繼卿當真有好幾個周末都了同事來家里吃飯,葉文琴升職功,正好有由頭,也有時間。
許萼華跟這些同事見了面,但都沒下文。
后來,又一次葉文琴讓沈繼卿組局的時候,沈繼卿說,昨天樓道口見了,小許跟我說,我們的安排都心領了,但這些年都一個人過來的,也習慣了。
他說,以后,就算了吧。
*
翻年后的最后一學期,沈漁忙著準備高考,懶散慣的,最后半年也不由地重視起來。
沈漁在自己家里,總得吃吃零食,看看電視,空跟朋友聊會兒QQ。但在許萼華那兒,莫名的就能耐下子多背會兒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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