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衿不解地抬起眼睛，進不進宮，難不還影響到朝中局面了？

郭珩拿折扇給扇著風，說道：“妹妹可曾想過，忠王府眼下有多人盯著，眼前看著是鮮花著錦、富貴滔天，但世事無常，將來又能否長盛不衰？”

郭子衿道：“父王能當上本朝唯一的異姓王，靠的是赫赫戰功，是輔助今上的從龍之功，他出貧寒，能有今天都是實實在在拼殺出來的，那些人即便紅眼嫉妒，又能怎麼樣？”

“可是你仔細想想，歷史上的名將，有幾個是善終的？”

“……”郭子衿一時無言。

“妹妹想想，陛下給了忠王府無限榮寵，義父封無可封，真的就是皇恩浩了嗎？表面上義父位高權重，實際上呢，皇帝哪里會真的信任他。作為王爺他無旨不得離京，就這樣被困在京城，這麼下去，義父手中的軍權，還有他在軍中的威，慢慢就都被架空了。”

“妹妹，義父和為兄考慮的不是忠王府，更多的是為了你。”郭珩抬手上郭子衿的肩膀，安地拍了拍，嘆道，“義父沒有不臣之心，但架不住功高震主，只怕被帝心猜忌。只有你登上后位，生下太子，將來大周繼位的皇帝上流著咱們忠王府的脈，才能保住忠王府，保妹妹一世富貴榮華。”

郭子衿再怎麼樣，畢竟也只有十三歲，一時間滿目迷惘，低頭半晌，眼圈已經微紅了，嚅嚅道：“兄長當真這麼想？我以為……”

“要只論我的心意，我哪能舍得妹妹嫁人，但是你放眼整個京城，若不進宮，京城哪個男子不想娶你，可又有哪個配得上你，那些人上說得好聽，還不是貪圖忠王府的權勢富貴。既然都是為了權勢富貴，妹妹要嫁，何不就嫁天下至尊至貴的那人。”

郭珩拍拍郭子衿的肩膀，深切說道，“妹妹原本就該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子，只要你坐上皇后之位，掌管六宮，你后有忠王府，有義父和為兄為你撐腰，你還有什麼怕的。為了妹妹，為兄做什麼都愿意。”

秋燥熱依舊，一個炎熱的夏季過來，除了下雨，葉初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清涼亭，整日吃喝躺，從蓮花一直吃到蓮子，河里的藕都吃上了，葉茴開始嚷嚷胖了。

謝澹回來的時候，亭中已經擺上了晚膳，卻沒看到人，一問，丫鬟說姑娘跟葉茴捉蟋蟀去了。

謝澹便坐下等。春江在水榭瞧著謝澹來了，急忙小丫鬟們去找人，不多會兒葉初和葉茴領著一群年紀比較小的丫鬟回來，河岸上傳來嘰嘰喳喳的歡笑聲。

一看見謝澹，小丫鬟們頓時噤聲了，低著頭趕行禮，葉初則開心地跑了過來。

“哥哥，你回來啦。”

歡快地撲過來，謝澹捉住的兩只小手，丫鬟拿水來給洗手，怕在草叢里沾了什麼灰塵小蟲，又把外也換了。

“你還真去捉蟋蟀了，捉到了嗎？”

“沒有，葉茴吹牛，說會捉，我們明明聽見在那邊草叢里，可就是沒捉到，冰糖去追還摔了一跤。”葉初洗完手坐下，端起桌上的鮮榨藕，小口小口地喝著。

養心丸吃了這幾個月，再加上平時的藥膳調理，每天散步走，臉上居然能看到了，小姑娘似乎也更活潑了一些。謝澹心中高興，跟說起許遠志升了。

“許太醫升了？”葉初一聽忙問，“他升什麼了？”

“正六品左院判。”

“他之前好像是八品，升了這麼多呀。皇帝為什麼給他升？”

“皇帝嘉獎他醫好。”

“那這個皇帝還不錯。”葉初點點頭說，“下回見了，我得記著恭喜許太醫。”

謝澹心中失笑，難得皇帝還能得一句“不錯”，剛罵完“好”呢。

葉初喝完一盞鮮榨藕，看看桌上的晚膳，似乎覺得有些飽了。謝澹便盛了半碗煨鮮菱遞給，哄道：“這個好吃，過了時令就吃不到了，你嘗一嘗。”

新鮮的菱角配上板栗、白果，裝瓦罐里小火慢煨，這道菜的特是要用去了油的湯煨制，加糖而不是加鹽，便有一種特殊香甜滋潤的味道。

眉目安然，手里拿個小銀勺，慢慢悠悠把一顆鮮菱送進里。謝澹看著眉眼間舒展的微笑，便覺得白日里那些機關齷齪都可以遠遠拋開了。

轉眼中秋，中秋三日休沐，卻往往比平日里還忙。以往中秋佳節，慣例是宮中會有拜月、宴飲、歌舞等等禮俗慶典，皇帝給后妃、宮人和近臣賜月餅。尚食局做各種各樣的月餅，自來紅、自來白、皮、提漿等等，餡料也是咸甜多樣。

上一年中秋宮中正在的時候。那時接連死了兩個皇帝，延始帝僅剩的二皇子也兵敗死，天下落謝澹手中，可他人卻還未進京，占據邊城不如山，毫也沒有主進京的意思，宮中弄得人心惶惶，誰還有心思過什麼節。

所以此前朝中宮中都揣著，今年的中秋，是今上登基以來的第一個中秋，宮中必定要大肆慶祝一番的，尤其選秀在即，更該喜慶些，各府甚至提前做好了準備。

誰知臨到跟前兒，皇帝一句“佳節思親，無心慶祝”，就生生都給打住了。

皇帝思念雙親，世宗皇帝和皇后都已經不在了，他也沒立后，更沒有子嗣，連個親近的嬪妃都沒有，宮里除了一位太皇太后也沒別的至親長輩，皇帝這話就差沒來一句“朕心孤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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