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麼雙標的。
一口氣強順下去,他看看下面,問:“你們大哥病了,誰替我去送送你們趙王叔?”
這次出來,他帶了不止一個兒子。不料,其他幾個兒子也都低下頭,鵪鶉似的不吭聲。
因為昨晚霍決早都使人往他們面前口風:“王爺自己不敢出城,才派世子去,世子要是能想明白,估計也就不敢去了。”
另幾個兒子現在一看,竟然都說中了?既然爹和大哥都不敢去,那自然是說明此事危險,話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個個都十分珍惜自己呢。
便在此時,四郎趙烺越眾而出:“父王,兒臣去吧。”
襄王拿眼一看。
趙烺穿著一淡金圓領袍,頭戴玉冠,腰系玉帶,一貴氣,十足面。
趙烺的親娘,襄王的側妃,年輕時候國天香,生出來的兒子自然容貌出,越出眾人往殿中這麼一站,真個玉樹臨風,人喜歡。
尤其是這份膽識氣度,把旁的兄弟都比下去了。
襄王嘆一聲,又欣,道:“那便四郎去吧。替我好好送送你趙王叔,唉,他戍守邊疆十分辛苦,定要囑咐他保重。”
趙烺低頭叉手,領命而去。
襄王不敢來出城來見他,在趙王的意料之中。但來的不是世子而是襄王府四郎,趙王有些意外。
他挑眉:“怎麼是你來?”
趙王實際上只比趙烺長兩歲,他比襄王世子都還年輕呢,但他輩分在這里,自然可以這樣跟趙烺說話。
趙烺恭恭敬敬地說:“原該是世子大哥來送王叔的,只我大哥昨夜吃壞了肚子,腹瀉了一夜,今天才來不了,由我來了。”
襄王一行人住在中,吃食上都由廚房打理,怎麼就能吃壞肚子了。趙王角微微一扯。
先前還沒和代王打起來的那幾天,他也觀察了襄王府諸人。他那老哥哥是個老狐貍,謀算,膽識上當時尚不知,現在看知道欠缺些。那時襄王世子一直跟隨襄王左右,趙王也看了看他,雖比趙王年紀還大,但唯唯諾諾,不像個有自己主意的人,還不如他爹。
他當時對趙烺也沒多在意,因趙烺不過是個庶子,且上面除了世子還有旁的哥哥。又穿戴過于亮麗,奢靡氣重,趙王不大看得上他。
只時隔幾個月不見,今日再看,似比當日順眼些。只還奢靡,脂氣重,一看就是錦繡堆里食金饌玉地養大的。
趙王角這一扯,帶著了然和一鄙夷。
不知怎地,趙烺就窘迫了起來。臉上莫名發燒,生平第一次,竟替整個襄王府臊了起來。
在趙王的面前,那些盤算、怯懦、狡猾都無所遁形了似的,真亮亮地在了外面給人看,人無地自容。
趙烺強撐著將餞行該說的話,該有的禮都做到位了。
待趙王上馬,趙烺也上馬:“我送王叔。”
他爹他大哥都不敢出城,他敢,沖這份敢,趙王給這侄子個面子,許了。
常人相送,要麼五里,要麼十里,特別誠心的,送個十八里、二十里的也是有的。
趙烺送出了兩里地,趙王便不耐煩了,道:“就到這里吧。”
趙烺還想再說,趙王老大不客氣地說:“你拖慢我速度了。”
趙烺一噎,只得下馬,給趙王行晚輩禮:“王叔務必保重。”
趙王輩分大,也不下馬,點點頭道:“跟襄王兄說,莫學先帝。”
這話說得,趙烺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趙王不理他,一撥馬頭就要走。
趙烺著這年輕王叔的背影。他曾在城墻之上遙觀他領兵作戰,那悍勇讓人驚心魄,心馳神搖。
他這一去,大概此生不會再見。
尋常藩王尚不得京,趙王這樣手握重兵的,不管誰做皇帝,大概都不會許他來京城,除非……是削了他的兵權,或者想要他的腦袋。
這是一生唯一的機會。
趙烺心中涌起不一樣的緒,沖之下,他上前一步,喊了聲:“趙王叔!”
趙王勒馬,轉頭看去。
趙烺上前一步,仰頭:“我聽說那日,代王叔問了個問題。他問旁人,趙王叔為什麼要回北疆去?”
代王問的那個蠢問題已經不脛而走,了個笑話。
趙烺知道這問題真的很蠢,或許他現在提起來,在周圍人的眼里也和代王一般的蠢。但這一生或許就這麼一次機會,趙烺想聽他的王叔親口說說。
他道:“侄兒想問一樣的問題,王叔你,為什麼回去?”
問題聽起來是一樣的,但其實是不一樣的。
代王問趙王為什麼回去,答案是,回去守土。
趙烺知道趙王北歸是為國戍守,他問的是,爭大位的利益,對趙王個人來講,難道不比守土更重要嗎?便一時失些疆土,趙王若肯多從北疆調兵南下,先奪了大位,將來再謀收復失土,以他和北疆軍的悍勇,也不是做不到的。
趙烺問的是,趙王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抉擇?
趙王凝目,從初見到現在,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了這個侄子一眼。
82.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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