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提著槍回到前院的時候，海盜已經在外面砍門了。僅有的幾個老頭子頂著門，人們都面悲戚驚恐，有人在哭。

溫夫人紅纓槍往地上一頓：“我們殺出去！待會門開了，我頂在前頭，你們找機會逃！”

最后的求生機會了，眾人都點頭。

舉棒子的舉棒子，舉刀的舉刀。溫夫人喝一聲，幾個老頭子一起后撤，門轟然一聲就被撞開了。

溫夫人發一聲喊，一桿紅纓槍帶著殘影刺過去，如銀蛇吐信，蛟龍出海，一息間就連著刺死了三個，殺了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眾村人吶喊著，跟著沖殺過去，借著一沖之力，竟真沖出了大門。

“跑！”溫夫人大喝。

年輕丫鬟、媳婦們驚惶逃跑，只有幾個老頭子和悍勇壯婦還跟著溫夫人廝殺，邊戰邊退。

海盜們果然被吸引了，甚至沒有往溫家大宅里沖。

因海盜們上岸，都是有原因。縱宅子里有些財，其實也遠抵不過他們在海上劫掠商船來得厚。

海盜上岸的最大目的，還是為了掠人。

人。

岸上住民都有編戶，沒有戶籍的海盜在岸上行多有不便。但自古錢帛人心，錢給夠了，總有一二良民愿意幫著海盜探聽岸上消息。

如今新舊皇帝替，諸王舉事，山東諸衛被調去拱衛京師這麼大的事，大盜鄧七自然得到了消息。

山東空虛，鄧七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當即便發了船往山東登岸。

原以為至沿海諸衛要有一戰，豈料沿海和陸竟一般空虛，輕易便可將軍堡攻破。

一路便殺到了溫家堡。

老人不必多想，一刀砍死。

年能擒住便捆起來帶回去充實人力。

太小的孩子一腳踹飛，或者扎在槍頭挑著玩也行。

只人是必須抓住的，尤其是年輕人。

但，這個憑一桿紅纓槍不知道殺傷了他們多兄弟的胖婦人，必須死。

海盜們咬著溫夫人不放。

溫夫人對軍堡里地形更，在巷間竄來竄去，殺了幾個正強掠人的海賊。但更多的人被擒住，發出尖，被扛起來就掠走，實在無能為力。

眼前人影一晃，幾個海賊堵住了的去路。溫夫人二話不說，槍尖一抖，虛影晃著便刺過去。只戰了一夜到現在，剛才也沒來得及吃一口食補充力，已近力竭。

溫夫人心知，這一回自己大概是要待在這里了。但即便這樣，能多殺幾個海賊，便多殺幾個！

頭發散了，反手一捋，把一把頭發捋過來咬在里，不讓遮擋視線。長/槍和鋼刀錯，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聲。

右肩被劃了一刀，飛濺了一片。溫夫人只咬著頭發，撐著這一口氣不泄。

后突然發出重響。

溫夫人長/槍劃個半圓退前幾人，轉槍回防，向后看去。

卻原來是有賊人從背后襲，被個突然竄出來的干瘦人舉著瓦罐，一瓦罐砸在了后腦。

那賊人被砸得踉蹌撲到在地，但隨即手臂一撐便跳起來，反手一刀，便將那干瘦人的一條膀子削了下來。又一刀劈在那人頸間，將砍死。

天已亮，房屋在燒。

天和火把這電火石間發生的一切照得真亮亮。

那一條膀子飛起來，便落在溫夫人眼前的泥地上。

手腕纖細。

很多人都說，可能是溫家堡里最瘦的人了。

從前有時，大家說瘦得狐。后來漸漸沒了，大家說瘦得像鬼。

——田寡婦。

看清了是，溫夫人這一口氣，忽然便泄了。

78. 第 78 章 曾經

第78章

溫家堡的田寡婦, 是個半掩門子，軍堡里一多半的男人都睡過。

但田寡婦，曾經只是一個寡婦。

軍戶人家都貧苦, 若遇上個心黑手狠的百戶大人，克扣軍餉，強占屯田, 那便沒法活了。

溫家堡的人比較幸運，溫百戶大人是個心善仁厚的人, 大家在他手底下討生活，都還能活得下去。

但雖然這樣, 為了換一注彩禮錢給兩個哥哥娶媳婦，田寡婦還是在十一歲上就送到婆家去做了養媳。

溫夫人對并不悉。后來會知道, 是因為的丈夫死了，婆家要把再嫁人, 或者說，再賣了。

在貧苦人家里, 嫁兒和賣兒，沒有多大分別。

但寡婦又不太一樣，一個婦人若寡了, 娘家和婆家常為了爭奪的再賣權而起爭執。和氣些的兩家一邊分一半彩禮錢也是有的，脾氣大的直接抄家伙械斗強搶也是有的。

田寡婦的況有點不一樣。因的兩個哥哥, 在那幾年里先后因剿匪戰死了。爹老田頭也斷了一條，從膝蓋那里直接截肢了。

老田家就這樣絕戶了。

這樣的，若在別家軍堡, 早就被趕出來自生自滅。一份餉銀，幾畝薄田，就都歸了百戶大人。

只老田頭運氣好, 他趕上了溫緯這個大善人，一份餉銀養著他，讓他活下去。

聽到了兒新寡的消息，他便知道那婆家必要將兒再賣，便到溫家門前去哭。

青州衛是個實土衛所，意思是溫緯不僅僅是管著練這一百一十二人，還要管著屯田、給養和所轄地區的民政。簡單地說，在自己轄區里，百戶什麼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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