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宴背對著夏時，夏時看不到他面上是何種表。

他的手搭在移床邊，就那麼低頭一直看著，一不。

謝應則有點不住，最后背過去。

也就半分鐘的時間，醫生提醒說要轉去太平間，問他們誰跟著。

謝長宴說，“我。”

除了他也沒有別的人合適。

隨后老夫人被推走，謝長宴跟上去。

走之前他回頭，對著夏時，“我一會兒回來，你們到樓下等著。”

夏時說好。

等謝長宴跟著醫護人員離開，朝謝應則過去。

謝應則被蘇文榮拉著坐在椅子上，頭垂著。

蘇文榮一下一下的順著他的背，聲音很是溫和，是夏時從未見過的模樣。

在這個時候終于有了一個母親該有的樣子。

說，“別難過，你如今也算是解了，剛剛你也看了，躺在里邊是個什麼況，上連著那麼多的儀，話都說不出，連翻都需要人幫忙，這是很痛苦的狀態，如今走了，也是利索了。”

謝應則半晌才悶悶的開口，“我知道。”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接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用袖子了臉，然后仰頭。

看得出是哭了的，但是狀態還好。

他看向夏時，勉強扯了個笑，岔開了話題，“剛剛看到了安安，放心了吧。”

“放心了。”夏時說，“他狀態好多了。”

謝應則嗯一聲，“可不就是，小家伙在里邊兒都吃胖了。”

說這話的時候，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他聲音還是哽咽著的。

之后又看向懷里的小施恩，他又說，“小姑娘吃的也胖，兄妹倆一個樣。”

勉強的開了句玩笑，他站起，深呼吸一口氣，“走吧，我哥說讓在樓下等著，我們下樓。”

幾個人一起下去，大廳里有長椅，坐了下來。

小家伙有點困了，在懷里扭了扭。

傭人將接過去，輕輕拍著，在地上來回走。

半分鐘都沒到，小家伙睡了。

蘇文榮坐在一旁，沒忍住說，“按道理來說，你應該辦個葬禮的，怎麼能直接火化了？”

夏時懂的意思，他們這樣的家庭，老人走了，即便是病逝，那也是要風風的。

葬禮要辦個幾天，親戚朋友還有商業上的一些伙伴都是要前來吊唁的。

人來的多，也是很長臉的事兒。

到最后再風風的下葬，這個人的一生，才算是徹底結束。

如今這麼默不作聲的火化，估計到時候下葬也是。

就難免會被外人議論，這麼大的家業，老人過世都舍不得大大辦。

謝應則在旁邊開口，“不辦葬禮也對。”

他說，“在這個風口浪尖，就是得低調。”

老夫人上可是有命案的，這案子也不知道泄出多，謝家在江城雖說生意做得紅紅火火，誰見了都陪著笑臉。

可到底也是有對手的，萬一對方得了消息，在老夫人葬禮的時候把這事一宣揚。

不好收場，就等著被人看笑話了。

蘇文榮似乎才想到這一點，啊了一聲，“也是。”

謝應則本想諷刺兩句，那個腦子不應該想不到這些，也不知道是什麼擾了的心神，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懂。

但是話到邊，突然又沒有那個心勁兒說出來了。

他覺得沒意思，所有的事都沒意思了。

斗半生，最后不過也是一把火，變一柸土。

等了二十多分鐘，謝疏風和謝長宴一起過來的。

手續辦了，老夫人已經停在了太平間。

醫院有個后院，那邊是火化場。

老夫人的火化時間已經定了，明天早上的第一爐。

謝應則有點意外，“這麼快？”

他說，“都沒算算日子。”

就算不大大辦，但是這種事，算個黃道吉日，算個好時辰，都是最基本的。

謝疏風說，“不用，趕在第一爐就行了。”

他說，“你走之前跟我代過，越簡單越快越好，不想拖太久，怕節外生枝。”

他這樣說了，旁人實在是說不出別的。

隨后他們一起朝著停車場走，謝應則又說了一句，“警方那邊，是不是還得跟他們說一聲，人沒了，案件就應該結了。”

“打過電話了。”謝疏風說，“他們都知道了。”

謝應則點頭，還想再說點什麼，最后又把話咽了回去。

車子是分開停的，謝疏風開了一輛，蘇文榮開一輛，謝應則也開著自己的車。

大家分開走，夏時和謝長宴上了車，過車窗看出去，能看到謝應則的車。

他比大家早一步上車，但是車子沒啟，一點靜都沒有。

夏時轉眼看謝長宴，“你要不要去安他一下，我覺得他很難過。”

“不用。”謝長宴說，“這才哪到哪，以后經歷的會比這還要多，他總要學會自己調節。”

說的也是，都這麼大了，有些東西，應該學會面對了。

夏時沒再接話。

謝疏風的車先開走的，然后是謝長宴的車開出去。

蘇文榮的車跟在后面，謝應則的車一直沒出來。

夏時看了眼后視鏡，沒忍住說，“你媽那邊聽說賣了些首飾。”

“我知道。”謝長宴說，“得慶幸當初首飾買的多，如今能給自己善后。”

要是手里一點東西沒有，現在就真的沒出路了。

在前面的岔路口，蘇文榮的車轉開，看著是朝公司去的。

夏時收了視線，長長的吐了口氣。

車子開回家，電梯一出去，就看到門口有保鏢守著，換鞋凳上坐著的是魏洵。

魏洵出來的明顯匆忙，腳上踩著的還是拖鞋。

聽到聲音，他抬頭看過來，什麼也沒說。

謝長宴也沒跟他打招呼，過去開門進了屋。

魏洵跟著進來的，只等著夏時抱著孩子進臥室，他才開口，“人走了？”

謝長宴去接了杯水，一仰頭全喝，然后又接一杯，同樣的作。

他要接第三杯的時候，魏洵上去按住他的胳膊，“你真走了？”

他說，“剛剛沒的？”

謝長宴緩了兩口氣，轉手把杯子放下，去沙發坐下，“明天火化。”

魏洵愣怔了幾秒，到他旁邊坐下，“真死了？”

他說，“真死了。”

他抬手抹了下臉，“我終于可以給我媽打電話了，一直心心念念著，告訴了，應該會高興。”

謝長宴沒聽進去他的話，坐在那里走了神。

魏洵等了會兒，轉眼看他，“你們都見到了最后一面是嗎？”

他說，“你也不要覺得難過，其實你想，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我不用你安。”謝長宴說，“你把閉上，再多說一句給我滾。”

魏洵真的閉了，不過能看得出高興的，坐在那里角止不住的上翹。

等了會兒他起，“我去給我媽打個電話。”

沒有在屋子里，他直接走出去，外邊有保鏢，他也不想讓對方聽到，從安全門出去，站在樓梯口。

電話是打給療養院的，照顧袁茵的護工接的。

剛一接通，那邊了一句魏先生，然后說，“袁士今天狀態不好，沒有辦法跟你通話。”

魏洵高高興興的緒一下子打了對折，不過還是說，“方不方便把電話在耳邊，我跟說就行。”

護工猶豫幾秒，“也行。”

隔了一會兒，電話那邊能聽到開關門的聲音，然后是護工放輕聲音哄著，“袁士，你兒子打來電話了，想跟你說兩句。”

說話的空檔也是能聽到聲音的，是袁茵發出來的，不是說話聲，類似于野的吼聲。

沒有看到畫面，但是魏洵知道，這是又發病了，被捆在了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