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待謝凌從書房里忙完出來后，他提起油燈往窗前一照，便見阮凝玉已經在他的床榻上睡著了，懷里還抱著小玄。

小玄是跑進庭蘭居的流浪貓，上次被捉住，陪伴了好些天。離開后，謝凌索將小玄養著。

此時的也蜷著，睫舒展一個和可的弧度，榻上的一人一貓一個比一個。

前面原本還信誓旦旦說要陪著他熬到天明，他笑了一下。

謝凌累了一天的疲勞看見這一幕，一下便一掃而空。

他將這一人一貓抱回了自己臥房的床榻上。

最后一個晚上，謝凌依然舍不得合上眼。

謝凌有潔癖，還是接不了和貓一起睡覺，于是將貓抱到了角落里。

結果他這一弄，阮凝玉很快就皺了眉，眼皮了幾下，好似要醒過來。而小玄被他嚇到，很快便跳下床榻，跑到桌子底下蜷起來。

謝凌穿著月白寢，也上了榻。

眼見不滿地哼唧了幾聲，長臂往旁邊一尋，習慣地黏了過來。

謝凌不由哼笑了一聲，也不知道從哪來學來的壞習慣，睡相不好，總是要環抱住他的腰，就好像是做了千百遍似的。

怕夜里著涼，謝凌給蓋好了被子，可不管他怎麼移，始終像個八爪魚似地在他的上。

一個時辰后，謝凌始終沒睡著，他試著輕輕推開了。

可沒想到，須臾后阮凝玉又重新回來，又抱住他。

謝凌嘆了一口氣。

不用說了，今夜他是睡不下去的了。

剛五月份，夜里偶爾會悶熱。何況又這樣穿著寢在他的上，讓兩人很快便出了的汗，粘連在兩人的上，以至于上的香氣揮發得更濃郁了。

周圍縈繞著的甜香，謝凌擰眉，覺很不舒服。

尤其是的呼吸淺淺地噴灑在他的脖頸，紅還若有似無地在他的嚨上。

謝凌恨不得馬上從上離開。

，寢底下全是汗。

就連也是一燥熱。

謝凌終究還是忍耐著，沒有推開，就這麼堅持地捱過了一夜。

翌日阮凝玉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屋里的男人有些神不濟，“咦，你昨夜睡得不好嗎？都說你不要為了我想那麼多了。”

謝凌本不想理，他上還沾著的氣息。

他換了一襲寬袍，因為有事出去署一趟。

明日他便走了。

阮凝玉困得睜不開眼，沒管他，也不知道他對著自己說了什麼，便閉上眼繼續睡了。

床前的影影影綽綽，就在要睡著的時候，謝凌在的眉心上落了一個吻。

“睡吧。”他了的頭。

聲音是從未過的溫。

阮凝玉睡了過去。

……

待到了辰時正，阮凝玉醒來后緩緩在床上了個懶腰。

書瑤笑著進來，早已對宿在庭蘭居已見怪不怪。

“表姑娘醒來，要不要先沐個浴？”昨夜睡了過去。

阮凝玉答應了，神態，“好。”

書瑤不敢去看落的領口，腳腕的，每一眼都格外驚世駭俗，但從不敢置喙一句。

庭蘭居的人靜若寒蟬，廚房里私底下曾有個罵表姑娘不要臉的婆子，這話不知怎麼的傳到了大公子的耳朵里，第二天那婆子便被趕出了謝家，就連在府里做雜役的兒子丈夫也一并被斷了差事，收拾了鋪蓋攆了出去。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敢對著表姑娘發牢。

庭蘭居的下人都看清了阮凝玉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個個恨不得結，在面前個眼緣。

如今阮凝玉在庭蘭居的待遇堪比皇后。

今日謝宜溫過來原本是有要事要跟阮凝玉相商，可沒想到路上到了庭蘭居里的二等丫鬟冷秋，眼見冷秋正在采摘著玫瑰花瓣，謝宜溫便頓住了腳步。

躲在樹后，看著冷秋采摘完花瓣就往庭蘭居里去。

不由皺眉起來。

庭蘭居里沒有人，而堂兄向來不吃帶有花香的糕點，那麼冷秋采摘這些花瓣，這是做什麼？

謝宜溫知道自己若直接去庭蘭居打探，定會打草驚蛇，故此便躲在從庭蘭居出來必經之路的假山后面。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日頭愈來愈毒，就在謝宜溫有些不住要離開的時候。

這時候，咯吱一聲，庭蘭居的一扇后門開了。

阮凝玉和春綠從邊經過。

阮凝玉剛沐浴完，穿著簇新的裳，從假山旁邊走過去的時候，謝宜溫聞到了上的玫瑰花香。

謝宜溫如同被雷劈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到的。

原來這扇后門，是為了方便阮凝玉進庭蘭居而開！

若謝宜溫之前還對阮凝玉還存有幾分舊，可如今見到這畫面，便徹底灰飛煙滅！

阮凝玉都已經了沈世子的未婚妻，竟然出現堂兄的庭蘭居里！還在庭蘭居里面沐浴，顯然昨晚便是宿在里頭的，簡直是駭人聽聞！

堂兄將娶妻的家當給阮凝玉便算了，竟然讓阮凝玉住在庭蘭居里，難不還想當謝家的主人麼？

謝宜溫急得著手帕在發抖，都要氣哭了。

無恥！

若事敗出去，表妹是要毀了堂兄清白雅正的名聲麼！

更不可理喻的是，庭蘭居竟然沒有一個仆人給謝家通風報信。

謝宜溫許久沒有這麼憤怒過了。

心里特別慌，丫鬟也氣不過，覺得表姑娘妖艷到竟然禍害到大公子的頭上去了，扭頭憤憤不平：“小姐，我們快點把這件事告訴給老夫人吧！”

謝宜溫卻說，再等等。

……

阮凝玉偶爾來到庭蘭居的時候會看到謝凌在榻上合眼歇息，他太累了，眉間著散不去的倦。

阮凝玉真的把自己當做庭蘭居的主人了。

這幾日謝府都在準備謝凌南下出行的事。

雖然謝凌上回提過后，許是覺得難以為，便沒有再提過那個要求。

但心如，阮凝玉還是在屋里挑挑了幾樣東西，讓春綠給謝凌送過去。

春綠捧著匣子送過去的時候，臉紅得像蘋果。

主要是……姑娘實在太大膽了！

這里頭有條熏了香味的披帛，有平時用力綁頭發的帶，還有的一對金鑲綠松石耳環……

這些都是足夠引人遐想，更別說姑娘還將的手絹給了大公子。

當時阮凝玉見發呆，便彈了彈的腦門。

“愣著干什麼呢？給他送過去，他會喜歡的。”

現在要鉚足了勁，討謝凌歡心。

最好他在江南那邊的時候，便把和沈景鈺的婚事給解決了。

可當春綠送到了大公子那的時候，謝凌見狀，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后，便命人把東西收起來，大公子的臉一點變化都沒有，春綠實在看不出大公子到底喜不喜歡。

當把見到的告訴給了阮凝玉的時候。

阮凝玉面無表：“別看他裝的。”

咬牙切齒。

“他心里喜歡得要死了。”

這可是慕容深和沈景鈺都沒有過的待遇，謝凌心里應該清楚得很，畢竟謝凌早就把調查得個的！這點區別，他這個嫉妒狂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次，可是下了本了，謝凌不喜歡才怪了！

……

因著謝凌的監督，阮凝玉每次將沈景鈺送的東西原封不地送回去，沈景鈺知道后，許是了氣，再也沒有送過來。

而是命人給送來了講述“事夫君”和“顧家”的《訓》，更有《論語》和《范捷錄》。

沈景鈺太了解了，知道一頁都不會看，故此便謝老太太每日去榮安堂背一篇或者幾頁。

謝老太太覺得侯府說的話極有道理，只有這樣，待阮凝玉嫁過去后才能守本分地事夫君。

阮凝玉每日巳時一刻便要雷打不地去背文章，氣得恨不得把沈景鈺給手撕了。

阮凝玉氣得讓人把這幾本書撕爛了丟在寧安侯府門口。

沈景鈺知道了，卻沒什麼表。

既然不愿意見他，不愿意好好跟他說話，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博取的注意力了，也讓好好知道教訓，以后他便是的夫，嫁夫隨夫，嫁狗隨狗，以后只能聽他的話。

他想得很簡單，阮凝玉既然已經跟自己定了親事，他便將給綁住了。

至于接不接得了自己，不重要。

……

今日是謝凌離開的日子，早晨的時候，阮凝玉繼續去榮安堂那里學新婦規矩。

過去的時候，就見到男人在跟他的祖母說話。

阮凝玉躲在簾子后面看他，他發現了。

他只看了一眼，克制著沒看，繼續和老夫人低語。

后來便進來給謝老夫人請安。

謝老夫人嗯了一聲，“你表哥今日便走了，用完午膳后，你也去給他送送行吧。”

阮凝玉答應了。

繼續向謝凌看過去。

便見他正襟危坐，從頭到尾都沒有向這邊看過來。

眼見他站在老太太那，面容清雋平靜，看上去冷淡至極，似明月懷，阮凝玉就很想笑。

阮凝玉在想，他怎麼能克制住自己，不朝自己看過來的。

阮凝玉今日穿了他最喜歡的淺綠裾，來給他送行，目瑩然。

謝凌在客廳里看見了的翡翠耳環輕輕搖晃，像是湖面游的一綠波。

讓他想起了讓自己帶去南京的那副金鑲綠松石耳環。

若有似無地從他邊經過，甚至在謝老太太在喝茶的席間，悄悄用手指去勾他的手，可謝凌還是不為所。

接下來他又要禮佛，應酬賓客，本沒時間理。

看著謝凌和老太太一起上香，背影清正，阮凝玉忽然有些索然無味。

這時張嬤嬤又去庭院里練習了，便出去。

大約站了沒一刻鐘后，阮凝玉便被曬得不行了。

又懶，轉要跑到廊下休息。

沒想到回頭便見到了謝凌。

只見他不知何時從老太太屋里出來了，正負著手站在竹簾下，他背對著四顧著庭院，似乎正在找。

阮凝玉充滿惡意地撲過來，趴在了他的肩上，不等他反應，手指便圈住了他的脖頸，溫熱的軀毫無間隙地合。

謝凌都能覺到在他脊背上的兩團。

謝凌擰眉，嘆氣，讓從他上下來。

“你如今還是沈景鈺的未婚妻，更何況這里是老太太的榮安堂，被人看見了何統？”

阮凝玉：“我就不下來。”

覺得這個人當真是無趣得很。

他一個時辰后都要離開了。

他怎麼舍得對說這些話的？

謝凌緩和語氣道：“我只是怕你被老太太見到了，怕生氣罰你。又要念叨你不懂規矩，萬一了氣罰你足或是抄經，你又要難。”

阮凝玉還是不愿從他上下來。

這時謝凌給旁邊的蒼山遞去了一個眼。

蒼山便去不遠守著，不讓人靠近。

謝凌就這麼縱容著，等膩了便自個下來。

下來以后。

謝凌幫拂開眼前垂落的發，整了整散的襟，“我今日便走了，你以后在老太太這里好好呆著，不要惹老太太生氣，知道嗎？”

即使是要離別的時候，他也對微笑，竟還微微彎了彎眼，半點不見離愁的沉郁。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到的。

阮凝玉忽然間覺得無趣得很，喜歡撥人，可謝凌緒太淡了，大多時候撥不起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謝凌很是古板沉悶，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轉想離開時，謝凌卻抓住的手。

“不了我了嗎。”

謝凌看著的背影。

他很平靜地說，“我不會表達傷心，從來都是獨自承，也不會去跟別人說。我也很無趣，連我都不了自己。”

“你以為我今日便走，我不會傷心嗎？”

謝凌嘆氣：“我不過是不想在你面前顯出來，不想把緒傳給你，不想讓你為此憂心。”

可這不代表他一點緒都沒有。

阮凝玉回頭看他，有點詫異，沒想到會不經意間得他吐自己的真心，本不寄希于此。

就這樣站在五月的庭院里，眼里是瑩潤的。

“我不會離開太久，你要等我。你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珍惜。”

謝凌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