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里,熏籠的暖香裊裊,卻不住姜夫人心頭的火氣。
懷里抱著個娃娃,那孩子睡得正香,小一咂一咂的,可姜夫人的神卻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這景王也不是什麼好人,寧兒都懷上孕,生下孩子了,竟也沒通知我們二老。他這是把寧兒當什麼了?豢養在家里的貓貓狗狗嗎?”
姜夫人咬著牙,語氣里滿是藏不住的怒意,抱孩子的作卻還是輕得很,生怕驚醒了懷里的小人兒。
姜丞相正坐在旁邊喝茶,聞言,手里的茶盞頓了頓。
他放下茶杯,嘆了口氣道:“夫人,別說這種話,景王不是這樣的人。我看他對待寧兒,是有幾分真心的。”
姜夫人哼了一聲,眼皮都沒抬一下。
“真心?他要是真心,寧兒如今還是戴罪之,他應該想法子免去上的罪名!而不是讓這樣不得不依附他活著。整個景王府的人一聲‘王妃’有何用?大鄴皇室宗譜里,有的名字嗎?老爺,他哪里護我們兒?他分明就是不重視,也不尊重我們二老!”
越說越氣,口劇烈起伏。
姜丞相見了真怒,連忙安道:“夫人息怒,息怒。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此事我定會親自問景王,讓他給我們二老和寧兒一個待!他要是不給,這孩子……我們就先替寧兒養著!”
兩老自昨日突然被送來一個聲稱是姜姝寧骨的孩子后,所有心思都在這小小的人兒上,竟忘了今日是姜瑤真二嫁的回門日。
此刻,姜瑤真心里窩著一團火,正從魏國公府回來。
大長公主瞧不起是二嫁之,對著哪哪兒都看不順眼,蛋里頭挑骨頭,讓盡了冷言冷語。
本以為回到自家府里,至能得父母幾句噓寒問暖,誰知一進門,卻是冷冷清清,連個迎接的人影都瞧不見。
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心中的怨氣更甚。
不顧下人的阻攔,徑直去了姜丞相和姜夫人的院子。
剛一踏院門,劈頭蓋臉就質問道:“父親母親為何不在門口迎接我?難道你們就這般不待見我這個兒嗎?”
忽然,的聲音戛然而止,目死死地釘在姜夫人懷里抱著的那個嬰孩上。
姜夫人看到,臉上也閃過一驚訝:“瑤真?你今日回門?”
姜瑤真的注意力卻全在孩子上,眼神狐疑,語氣著一莫名的尖銳:“這個孩子打哪來的?”
姜丞相和姜夫人的臉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
姜丞相輕咳一聲,隨口答道:“這是……你姨母的孫子,你姨母這幾日家里有事,托我們幫忙照顧幾日。”
“是,是你姨母的孫子!”姜夫人也跟著附和,說完,抱著嬰孩匆匆起,頭也不回地往室去了,像是怕姜瑤真多看那孩子一眼。
姜瑤真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古怪的舉,心里頭冷笑一聲。
姨母家人口眾多,就算真有嬰孩要照顧,怎麼會舍近求遠,專程來找姜丞相和姜夫人?
皺起眉,一個念頭忽地在腦海里炸開。
這孩子……該不會是姜姝寧的吧?
除了姜姝寧,誰還會讓父母親這般藏著掖著?
真有意思。
姜姝寧生的孩子,竟然不自己帶,反而讓姜丞相和姜夫人幫帶著。
姜瑤真的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眼底深閃過一幸災樂禍。
想來是蕭凌川大廈將傾、死期將至,姜姝寧才急著為自己的孩子安排退路。
這個惡毒的猜測,讓姜瑤真心頭的郁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扭曲的興。
一刻也等不及了,必須立刻將這個“好消息”,去告訴那個和一樣,日夜盼著蕭凌川不得好死的人!
——
蕭凌川一回到景王府,便將懷里那團綿綿的東西給了府里的母。
這小東西從寧王府出來,就沒消停過,哭聲尖利,像是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蕭凌川抱著他,只覺得懷里揣了個燙手的炭爐,僵的手臂無安放。
他不知道這孩子是了,還是單純地厭惡他周冷的氣息。
他沒有那個耐心,更沒有多余的力去安一個只會啼哭的嬰孩。
“看好他。”他只冷冷丟下三個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一想到這是他和姜姝寧的唯一骨,蕭凌川那顆被怒火與暴戾填滿的心,終究還是了一角。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他便抬步去了偏院。
小嬰孩剛吃飽喝足,正躺在襁褓里,被母用撥浪鼓逗得“咯咯”直笑。
可當蕭凌川的影出現在門口時,那笑聲戛然而止。
像是被他上的煞氣嚇到,小小的臉蛋瞬間皺一團,一扁,下一瞬就要放聲大哭。
母怕他不高興,連忙道:“王爺,小世子……可能是昨夜了驚,才會……”
“無妨。”蕭凌川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緒,目落在孩子臉上,神淺淡,“他像大概像他的母親,怕本王。”
母不敢接他的話,低頭繼續輕聲哄著懷里已經開始噎的嬰孩。
這孩子于他而言,終究是陌生的。
所謂的脈天,并未在他心底激起半分漣漪。
蕭凌川終究漠然收回目,轉離去。
剛在書房坐下,管家就通傳,說姜丞相和姜夫人來了。
當他看到姜丞相夫婦竟也抱著一個嬰孩出現在他面前時,太突突地跳了起來。
兩人的臉都極為難看。
“王爺。”姜夫人先開了口,一邊輕拍著懷里睡得正香的嬰孩,一邊質問道,“這真是你和寧兒的孩子?寧兒何時懷的孕?為何我和老爺對此事一無所知?”
蕭凌川一噎。
昨夜他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從蕭懷瑾手里奪回自己的兒子,竟將這對被蒙在鼓里的岳父岳母忘得一干二凈。
他穩了穩心神,目從姜夫人懷里的孩子上掃過,沉聲道:“岳母,這不是本王和姝寧的孩子。這是寧王為了混淆視聽,吩咐崔側妃的婢從人牙子手里買來的,特地送去相府,用來擾你們二老心神。”
“也就是說,”姜夫人眉頭蹙,“你和寧兒,確實有一個孩子。王爺,這件事,你為何從未對我們二老吐半個字?你曾喚我們一聲‘岳父岳母’,我們也將你當婿看待。可你如此行事,可曾敬重過我們?”
蕭凌川被問得啞口無言。
當初,他故意瞞姜姝寧懷孕之事,為的便是防止他們二老為逃走的助力。
后來他遠赴西征,怕長鞭莫及,更是索封鎖了在府中的所有消息。
這些暗的、占有作祟的心思,自然不能直說。
他垂下眼簾,再抬起時,臉上已帶了幾分恰到好的疲憊與愧疚。
“岳父岳母息怒,此事……的確是本王疏忽。姝寧是戴罪之,懷有孕一事,越人知道,對和腹中的孩子才越安全。本王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借此大做文章,反而害了。所以才將此事瞞下。”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
“本想著等朝中局勢穩定一些,再將此事告知二老。沒想到,陛下會突然下旨,命本王西征。這一仗,本王本不想去,但若能立下戰功,便能以此為籌碼,向陛下請旨,免去姝寧的戴罪之。為了,本王才不得不匆忙啟程。”
姜丞相聽完,臉緩和了許多。
他本就是個顧全大局的人,立刻拉了拉自己夫人的袖:“夫人,王爺也是有苦衷的,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寧兒。我們就不要再為難他了!”
姜夫人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
“方才是我言辭過激了。”的語氣了下來,“既然王爺是為了寧兒,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不知王爺是能否讓我和寧兒見上一面?如今剛生了孩子,邊正需要人照顧。我這個當娘的,也該去教教,怎麼做一個母親。”
蕭凌川俊的臉上,瞬間掠過一難以察覺的僵。
他猶豫片刻,最終決定說出真相。
“不瞞岳父岳母,”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千斤重石,“姝寧……不在景王府。趁著本王西征期間,在崔側妃的幫助下,詐死……離開了。”
“什麼?”姜丞相和姜夫人大驚,“竟有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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