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船隊更龐大，因為眾人皆要分開。

駱寧與蕭懷灃一艘船；靜樂公主與顧湛一艘；崔正卿自己一艘；丫鬟眾人，則是另外一艘。

除此之外，駱寧這次還把秋華的一位兄長全家也帶上京了，會替他謀個差事，管出嫁時候那些陪嫁。

另有駱寧的財，全部都要帶著。

路上閑來無事，蕭懷灃與駱寧聊朝政。

京里發生了很多事。

有些事太過于幽微，在信里無法表達，唯有他親口告訴駱寧。

“……蔣王又不安分了。”蕭懷灃說。

駱寧：“他的世子已死。還有其他兒子可以承爵嗎？”

“及冠的就那個庶長子，蕭弘的。另有幾個庶子，年紀都很小，最大的不過九歲。”蕭懷灃道。

駱寧記得蕭弘。

蕭弘瞧著聰明，氣質也很好。駱寧覺得自己識人不算糊涂，可第一眼還是認錯了蕭弘。

當時，駱寧以為蕭弘才是蔣王世子。

他的氣度，比他弟弟蕭璟更出眾。

“崔家如何？”駱寧問。

他這兩年寫給的信，幾乎很提到崔家。

“大舅舅很安分。”蕭懷灃說，“我還是很信任他的。”

“申國公前例擺在那里，大舅舅若還藏了私心，那他著實糊涂。再者，他年紀大了，已經無力同你抗衡；

崔家子嗣培養得很好，一個個皆是貴公子，好修養、無野，無人有能力接大舅舅‘缽’。認清現實、安分守己，大舅舅與舅母都是聰明人。”駱寧說。

崔家下一代中，唯一繼承了大舅舅志向的，是崔正瀾。

可崔正瀾的份擺在那里，崔家用不上。

“……這些瑣事，回去慢慢理。”蕭懷灃道。

又問，“你可想念京里什麼吃食？”

這些是在韶吃不到的。

駱寧：“我很想那種油餅，你買過的；還有法華寺的素齋豆腐，再也沒吃過那麼好的豆腐。”

蕭懷灃輕輕攬住：“等回去忙好了，咱們一起去吃。”

駱寧抬眸，笑著問他：“咱們回去后，先忙什麼？”

“封后、祭祀天地。”他道。

駱寧想起自己做鬼時候，見過蕭懷灃與鄭玉姮祭祀萬壽山的景。

雖然聲勢浩大、頗為震撼，駱寧卻不想重復。怕自己與鄭玉姮同命。

“懷灃，不如你先去祭祀天地，回來再行封后大典。”駱寧說。

蕭懷灃手臂微微收：“你不想去萬壽山祭祀？”

“祭祀本就是皇帝一個人的事。你才是真龍天子，是上蒼之子。我站在你旁邊，萬一消耗了運道，損了國運呢？”駱寧道。

蕭懷灃蹙眉：“胡說。”

“此消彼長。我愿意用我的風，換幾年風調雨順。”駱寧說，“我不想出這個風頭，不愿占這個運道。”

蕭懷灃深深看向。

駱寧笑：“是覺得我說話像母后嗎？”

“不，是你說話像皇后。”他道，“你不像母后，你就是你。”

駱寧依偎著他。

蕭懷灃在心里做了個決定。只是他還沒有告訴駱寧。

這次的船行駛更快，他們在三月初回到了京城。

辰王與平長公主在碼頭迎接。

駱寧怔了怔。

走的時候，也是他們倆和蕭懷灃一起送行的。

“皇姐。”駱寧上前幾步。

平長公主握的手：“變了些，阿寧。”

“兩年了，總要有些改變。”駱寧笑道。

平長公主覺得更了。

氣質沉穩、腳步從容，笑容都變得更嫻雅了。韶竟養出了的自信與鎮定。

還以為從小地方回來，會有些怯。

平長公主從辰王那里聽說要回來，特意過來接，想為撐腰，幫襯適應。

不想多慮了。

“真好！”平長公主欣一笑，“母后的墓地怎樣？”

“先上車，回頭細細說。”蕭懷灃道。

今晚要趕回城。

平長公主這才松開手。

回去時，蕭懷灃與駱寧一輛馬車，其他人不敢與他同坐。

辰王、崔正卿和平長公主一起。

靜樂公主依舊跟顧湛作伴。崔正卿回頭看一眼，與辰王、平長公主見禮后，已經先上車了。

“……我快三年沒見你了。”辰王嘆說。

崔正卿：“三哥，你怎麼老了些？”

“往后都不見，也是可以的。”辰王道。

崔正卿：“……”

平長公主細看辰王，才驚覺他鬢角有幾縷白發。

也很驚訝：“三哥，白頭發比從前多了。”

他還如此年輕，何至于？

“我心。”辰王道，“你們不懂，我想甩開手都不行。圣上如今需要幫襯。”

又看向崔正卿，“你回來，便能替我分憂。”

崔正卿忙擺擺手：“我不仕。”

“干活的騾馬，哪里還配仕？你放心，你的活只多不。”辰王打趣他。

崔正卿：“……”

平長公主對此事沒什麼興趣，只是問他：“靜樂如何？聽大舅母說，你預備尚公主？”

“是。”崔正卿道。

聲音篤定，沒有半分遲疑。

“甚好。”辰王道，“你也該個家了。”

“三哥只說旁人，你自己呢？”平長公主道。

開玩笑的口吻，也無法遮掩的擔憂。

辰王只是笑笑：“我怎麼了？”

“你不打算個家？”

“我有家。”辰王道，“我的王妃，有朝廷發的冊寶。”

只是去世了。

又不是沒存在過。

平長公主沉默，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崔正卿轉移了話題。

“……公主，我在韶的時候聽說，你的駙馬去了京畿營，跟在我大伯邊？”崔正卿問。

平長公主回神，點點頭：“是。他本就是京畿營出來的。懷灃想要多放幾個親信在京畿營。”

“懷灃倒是不猜忌他。”崔正卿笑道。

公主白一眼他：“猜忌什麼？本就是一家人。”

辰王看向崔正卿：“這話別史聽到，否則罵你兩個月，沒一個字重復。不能直呼皇上名諱。”

崔正卿：“……”

他們在船上的時候，每隔十日靠岸休息、補給。

崔正卿在蕭懷灃面前，一直都是“懷灃”、“七哥”這樣他。

蕭懷灃也不提點他。

就等著史替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