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折勾，“不會知道的。”

“可廢太子和聞大公子，畢竟是您的親骨……”

“他們覬覦朕的皇位，他們意圖謀逆！”謝折不耐煩地摔了朱筆，“朕即將得到長生不老藥和金剛不壞之，他們活著，難保不會來搶！只有他們死了，朕夜里才能睡得安穩！更何況兒子那種東西，只要能長生，朕將來還會有百個千個！”

話說到這個份上，賀愈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賀愈并未直接出宮，而是命人從膳房拿了兩份膳食，帶去了西北角的監牢。

食的香氣充盈在牢房里。

聞月引等人眼地看著賀愈提在手里的食盒，卻見他把一份膳食送給了謝序遲，另一份則送進了聞星落的牢房里。

聞如雷不忿地拍了拍牢門，“你們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都是一個大牢的人，怎的這般不公平？！我們也要吃！”

“就是！”聞月引羨慕的直咽口水，“憑什麼我們沒有好吃的？！”

獄卒拿殺威棒狠狠敲了敲牢門，才聞家兄妹安靜下來。

賀愈踏進聞星落的牢房，親自將食盒里的飯菜擺在桌上。

聞星落坐在妝鏡臺邊，往指尖纏繞著一縷青，狐疑地看向他，“小賀大人？”

賀愈落座，“天子下令，明日要在菜市口斬了你們所有人。”

話音落地，聞星落沒什麼反應，對面的聞家兄妹卻瘋了似的開始大喊大。

聞星落道：“我娘不會讓我送死的。”

“他才封鎖了明珠宮。”賀愈低聲，“如今外面的消息，已經無法傳進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是嗎？”聞星落似笑非笑，“所以，小賀大人今日是來給我和太子送斷頭飯的？”

“如果你愿意……”賀愈定定注視，“我可以向天子求娶你。他是我嫡親的舅舅，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他會同意的。你一個小姑娘注定妨礙不到他什麼，想來他是可以放你一條命的。”

聞星落向銅鏡。

鏡中梳著整齊的發髻，髻邊簪著一支蝴蝶金簪。

了金簪。

影錯的牢房里，八寶琺瑯金蝴蝶發簪襯得艷滴。

杏眼里藏著一點笑意，朱輕啟，“這是在蓉城的時候，那個人送我的簪子。他特別吃醋，見我整日戴著四哥哥送的銀簪，便十分的不高興，于是特意找能工巧匠為我打造了這一支金簪。

“若他知道小賀大人求娶我，必定會更加不高興。小賀大人，我很喜歡他，他過得很不容易，我舍不得惹他吃醋生氣。”

嗓音溫，宛如春水漾開的漣漪。

字字句句，都是對謝觀瀾的繾綣意。

賀愈按捺住那份嫉妒，“哪怕只是假親也不可以嗎？我知道你有心等他，可他遠在數百里之外，你指不上他的。”

聞星落沒說話，只向墻壁上的那一小方天窗。

天進來，種在外面的桃樹葳蕤繁茂，結了一層麻麻的小青桃子。

也不知何來的信心，只定定道：“他會來的。”

“命并非兒戲，須得做足萬全的準備才行。”賀愈相勸，“把全部希寄托在一個男人的上，并非郡主的行事風格。”

“就算他不來，我也還有表姐。”聞星落起，朝賀愈福了一禮，“總之，多謝小賀大人的意，可魏寧并不需要。”

賀愈凝視著。

來自蓉城，貌嫻靜，和天底下的很多人都有集。

可的集圈里，并沒有他。

縱然他是京都出名門前程錦繡的第一公子，卻依舊不被在意，他想也不進的邊。

賀愈很羨慕能得聞星落青睞信任的那些人，更羨慕謝觀瀾能得到的心。

他終是無話可說，向回了一禮才離開監牢。

此時，京畿五十里外。

來自蜀郡的商隊，正在山腳下休息。

商隊運送的是昂貴的蜀錦，隊伍前后了不面繡著“沈”字的幡旗，正是沈渝家的那支商隊。

沈渝蔫頭腦地坐在小馬扎上。

他才從京城回到蜀郡，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父親提溜著，又重新押送貨前往京城。

他瞄了眼商隊的人。

他的商隊剛走出漢中郡不遠，就被攔下。

負責押送貨的鏢客，全被替換。

其中站在松樹底下最惹眼的那個青年，緋玉帶若艷鬼，可不正是謝觀瀾！

雖然不知道謝觀瀾進京干什麼，但如今天下大，盜匪也比往年多了幾倍，有謝觀瀾親自坐鎮商隊，沈渝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

“還剩五十里路。”謝拾安不知從哪兒出一個千里鏡，“二哥提前進城了，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給我看看！”

做年打扮的陳樂之突然跳了出來，一把奪過千里鏡。

“你看得明白嘛你就看？”謝拾安嚷嚷，“這是我大哥給我買的，你想要找你姐給你買去！”

陳樂之氣悶，叉腰罵道：“我阿姐不在，怎麼給我買？！要不是你大哥打仗打一半突然跑了，我阿姐才用不著替他坐鎮后方呢！”

一個多月前，西南諸郡盡數歸降謝觀瀾。

有謝瓚暗中提供的那份軍事布防圖，再加上謝觀瀾用兵如神所向披靡，鎮北王府的軍隊攻城掠地勢如破竹，以極的傷亡代價換取了不城池和百姓。

只是謝觀瀾不知發什麼瘋，突然安排陳玉獅替他坐鎮主帥之位，他則帶著謝拾安等人離開軍隊，混在沈家商隊里悄然來了京城。

陳樂之調整了一下千里鏡的長度，“你別吵吵，我要看看能不能從這里面看見寧寧！”

“拜托它只是千里鏡而已，不是真的能看那麼遠！”

兩人你爭我搶的功夫，一只兇悍的鷹隼掠過青灰的天空，猛地朝商隊俯沖而來！

沈渝哪見過這麼大的鷹，嚇得尖一聲，正要躲起來，卻見謝觀瀾吹了聲口哨。

鷹隼收攏翅膀，乖覺地落在青年的手臂上。

謝觀瀾解開綁在它上的信。

一目十行地看完，他用力將信震碎齏，利落地翻上馬，“啟程。”

沈渝致的臉頓時垮垮的，“世子爺，咱們跑了一天一夜，才剛剛休息了一盞茶的時間耶！草民實在困頓得……”

謝觀瀾居高臨下地瞥他一眼，“要麼啟程，要麼死。”

沈渝：“……那我還是選第一個吧！”

謝觀瀾面無表，騎著照夜玉獅子疾馳而去。

數日之前，他做了很不好的夢。

他夢見寧寧遇見了足以威脅到命的危險。

夜半驚醒時，書案上的茶盞不知何時傾倒在一角，潑灑出來的茶水打了寧寧送他的那只布小兔子。

心悸倉皇的負面，如跗骨之蛆難以退卻。

仿佛他曾經經歷過失去寧寧的刻骨銘心之痛。

所以，他決心親自走一趟京城。

謝子衡，是聞寧寧的護符。

既是護符，便不能置于危險之中。

哪怕那些危險，僅僅存在于夢里。

他總要帶他的小姑娘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