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認真而充滿信心的模樣，趙廷文心中欣。

手掌輕輕拍了拍的背，給予無聲鼓勵，才提起另一件事：

“允兒，下周一，我得去S省調研五天。”

“嗯？”

方允立刻從他懷中抬起頭，秀眉下意識蹙起，依賴與擔憂清晰寫在臉上。

“去五天？那我怎麼辦？”

孕晚期的各種不適和對他的依賴，讓口而出。

趙廷文看著瞬間皺起的小臉，心得一塌糊涂。

他安地了的手：

“都安排好了。時間不長，行程很湊，我會盡快回來。”

他接著說出安排：

“已經跟老宅那邊說了，讓張阿姨明天過來。經驗富，人也細心穩重，有在，再加上孫姨，兩個阿姨照顧你，我放心。”

“張阿姨？”方允知道這位在老宅多年的阿姨極為可靠。

“嗯。”趙廷文點頭，“另外，我也跟瑾禾說了，讓有空都過來陪你住。解悶聊天，我也安心些。”

“瑾禾也來？”方允眼睛亮了亮，有活潑的侄在，絕不無聊。

“嗯。”見眉宇舒展，趙廷文才放下心，低頭親了親的發頂，“所以不用害怕，我會盡快回來。”

方允靠回他懷里，著這周全的安排，那點因分離而生的不安徹底消散。環住他的腰，輕聲應道：

“嗯，知道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好。”

趙廷文收臂膀，將護得更牢。目溫地落向隆起的腹部，大手覆在其上，著生命的躍，仿佛在對里面的兩個小家伙低語：

“聽見了？替爸爸…守好媽媽。”

……

出發前往S省的這天清晨，趙廷文是趁著方允睡悄然離家的。

為什麼這麼做？

自孕晚期，他清晰到方允對他日益加深的依賴，緒也更為敏。他怕看見的眼淚，更怕自己見了那眼淚便挪不步，只能選擇靜默離開。

登機前，他給發了一篇“小作文”。字里行間，是濃烈的不舍與千般憂慮——怕吃不好，睡不安。

然而，方允從不按常理出牌，子跳如風。事業即將開啟新篇章，諸多事務纏，哪有閑暇沉溺離愁？

看到那篇意綿綿的“小作文”，的回復極其灑：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我，你安心工作，更要注意安全哦。】

趙廷文落地看到消息時，不搖頭失笑。

他原以為會收到一連串哭泣表包的控訴，怒斥他為何不告而別。沒承想，反被溫言安。

他抬手了眉心，角的笑意卻怎麼也不下去。

其實，嚴格說來，是他更離不開。

……

時間在忙碌中悄然過。

趙廷文離京的第二天，京城又落了一場秋雨，帶著刺骨的涼意。

方允將思念進心底，一頭扎進工作。既要理律所收尾，更要鑼鼓地準備法＊委所需材料。

于今日上午，將最終確認的材料、已辦妥的檔案轉移證明及部分檢報告，悉數遞完畢。

一切塵埃落定。

此刻，方允正站在秦嵐辦公室門前，深吸一口氣，整理襟，抬手輕叩門扉。

“請進。”門傳來秦嵐的聲音。

推門而，室不止一人。

秦嵐端坐辦公桌后，陳宴辭則坐在側首沙發上，正就一份文件低聲流。

看到方允進來，秦嵐的目在沉靜中著一抹不同往日輝的臉上停頓一瞬，了然于心。

臉上浮現熱而復雜的笑容，起相迎：

“方律師來了？快請坐。”

目掃過方允，帶著察的欣，“看你氣不錯……都辦妥了？”

語氣是篤定的陳述。

方允頷首，拉開椅子坐下，聲音清晰平靜：“嗯，都辦妥了。”

秦嵐笑容更深，坐回位置，雙手疊于桌面，目在方允與陳宴辭間逡巡，直切主題：

“那就好。恭喜！這可是大喜事。接下來，便是項目總顧問的接了。”

看向陳宴辭，語氣鄭重：

“陳par，項目從啟至今，你全程深度參與，與方律并肩作戰，對項目的脈絡、難點和各方關系最為了解。這個總顧問的重擔，非你莫屬。你意下如何？”

陳宴辭自方允進門，目便落定在上。

此刻，他坐在沙發里，背脊直，姿態依舊沉穩從容。

聽到秦嵐的話，他微微頷首，目轉向方允。

窗外明亮的秋映照著，勾勒出明而堅定的廓，那是一種即將振翅飛向更廣闊蒼穹的神采。

這芒，讓陳宴辭有剎那失神。握著文件的指節，在無人察覺的影里，倏然收，出用力的蒼白。

“秦總安排合理。”

陳宴辭的聲音響起，平穩得聽不出毫波瀾，他看向秦嵐，眼神沉靜：

“我與方律師配合默契，對項目的悉度確實無可替代。而且，”他稍頓，目再次掠過方允，“方律這些天已開始將核心工作與關鍵聯絡，有條不紊地向我轉移。接會很順暢。”

秦嵐滿意地點點頭：

“那就好。項目接下來的工作，就辛苦你了，陳par。”

“職責所在。”陳宴辭的回答簡潔有力，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擔當。

“好。”秦嵐微微后靠，展現出決策后的輕松，“那你們抓時間，把最后需要確認的細節再對一對。”

隨即，目再次投向方允，眼中閃爍著芒，那是真心為方允高興，但眼底深也有惋惜。

惋惜這樣一位背景深厚、能力超群、能為律所帶來巨大潛在資源的頂尖合伙人即將離開。

停頓片刻，秦嵐續道，將利益的不舍巧妙轉化為期許：

“方允，法＊委是個大舞臺，相信你一定能大放異彩！以后有機會，多關照關照‘娘家’啊。”

語帶調侃。

“謝謝秦總在金這些年的培養和信任。”方允真誠道謝。

“好了，去吧，抓去忙。”

秦嵐笑著揮了揮手，目重新落回自己桌上的文件，一副高效干練、不再耽誤他們時間的姿態。

方允和陳宴辭同時起。

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看向陳宴辭：“陳par，去我辦公室？”

“好。”

陳宴辭應道，率先一步走向門口，為拉開門。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

走廊的線似乎陡然清冷。

陳宴辭走在方允后，步伐依舊沉穩，背影拔，卻仿佛融了走廊盡頭那片漸濃的暮之中。

……

下班后，陳宴辭獨自駕車匯晚高峰的洪流。

車窗外，城市華燈初上，流溢彩，卻隔著一層無形的疏離。

車很安靜，只有引擎的低鳴。

下午辦公室的對話，清晰地在腦海中回響，字字句句，如同投深潭的石子，在他看似平靜的心湖之下，激起無聲卻洶涌的暗流。

握著方向盤的手無意識地收，腳下的油門越踩越深，車速在不知不覺中攀升。

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模糊一片流的暈。

為了。

是的，就是為了。

當年在英國魔圈律所風生水起，前途無量，他卻毅然放棄，選擇回國。表面理由是拓展國市場，尋求更大發展空間。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最深層的驅力——那個十六歲在大學校園驚鴻一瞥，便在他心底悄然種下、無聲生長的影。

他回國，加金，只為離近一點。

哪怕只是工作上的集，能時常見到專注的側影，聽到條理清晰的論述，在專業領域散發的芒……便覺滿足。

他從未奢求，亦深知后是怎樣的顯赫門庭與那位深不可測的男人。

他將那份深沉的愫埋藏得極深，深到未曾在面前漾起一漣漪。

他甘愿只做并肩的戰友，一個值得信賴的學長與合伙人。

他以為，能如此守，在同一片戰場馳騁，已是命運垂憐。

然而，這最后一點微小的“近”，也終將失去。

將飛向更高遠的蒼穹，他真心為欣喜。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巨大的、空茫的剝離。

往后，連在同一棟樓里辦公，在同一間會議室共事的機會，都將不復存在。

車速越來越快，引擎的轟鳴似在宣泄著腔里無可訴的緒。

直至前方刺眼的紅燈驟然亮起！

他猛地踩下剎車，因慣微微前傾。

車停在十字路口，四周是喧囂的車流與人聲。

陳宴辭靠在椅背上，著擋風玻璃外變幻的紅綠燈，深邃的眼眸里，復雜的緒如暗翻涌。

指尖在方向盤上，極輕地叩擊了一下。

仿佛在叩問命運，又似與自己和解。

綠燈亮起。

他緩緩松開剎車，匯車流，車速歸于平穩。

臉上恢復了慣常的、波瀾不驚的沉穩。只是那雙向遠方夜的眼睛，比濃墨更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