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招待系統酒店套房,燈火通明。
趙廷文回到房間,李書立刻將公文包和于靜音狀態的私人手機呈上:
“趙*員長,您的手機。這是明日調研點的詳細資料,以及下午座談會的發言要點初稿,請您審閱。”
“嗯,放下吧。”趙廷文下夾克掛好,先拿起那疊厚實的資料走向書桌。
“你去休息吧。”
“是。”李書將文件和手機放在書桌指定位置,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歸于沉靜。
趙廷文并未立刻落座審閱文件。
他走至窗邊,著窗外省城璀璨卻疏離的萬家燈火,抬手,指腹用力按了按繃的眉心。
一整天高度、高強度的行程下來,即便力超凡,也積攢了厚重的疲憊。
片刻后,他轉回到書桌后坐下,拿起那份關于座談會的發言要點。
剛要翻開,目卻被旁邊靜躺著的私人手機攫住。
“小狐貍”靈的笑臉倏然浮上心頭。
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方允那條言簡意賅卻字字驚心的信息,瞬間撞眼簾:
【領導,跟你匯報個事:今早在CBD地庫遇襲……】
“持械襲擊”四個字像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趙廷文眉宇間殘留的疲憊。
他握手機,眉宇蹙,周那在晚宴上收斂起來的氣場不控制地彌漫開一寒意。
沒有毫猶豫,立刻點開方允的頭像,直接撥了視頻通話過去。
京城,家中。
方允此刻正盤坐在地毯上,面前放著一個冰敷袋。
剛洗完澡,穿著棉質家居服,頭發半。
右腳腳踝,原本纖細的線條此刻明顯腫脹了一圈,皮泛著不正常的紅,輕輕一就疼得齜牙咧。
正小心翼翼地用冰袋敷著,試圖下那鉆心的酸痛。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屏幕上“老干部”三個字赫然跳。
方允眉心一跳,手忙腳地把冰袋推到旁邊,用腳遮住腫脹的腳踝,又迅速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表,深吸一口氣,才點下接聽鍵。
屏幕亮起,趙廷文英俊卻明顯帶著沉凝與焦灼的臉龐出現,背景是酒店書房的燈。
“方允。”
他的聲音過聽筒傳來,比平時更加低沉。
“你怎麼樣?傷到哪里了?”連續的問題,語速快于平時,暴了他心的波瀾。
方允彎輕笑:
“我沒事呀!你看,這不是好好的。”
刻意將鏡頭拉遠,確保上半看起來神抖擻、毫發無損。
“就是個小意外!那家伙拿著子從車底下鉆出來搞襲,結果被我一個漂亮的回旋踢……”
邊說邊興地比劃著,“哐當一下!子就飛了!帥吧?”
語氣帶著刻意的小得意,試圖沖淡視頻里男人的張。
刻意避開了腳踝的畫面,只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
“就是高跟鞋不給力,腳踝稍微有點點酸,不過沒事,就好了。”
趙廷文的視線在臉上和上半掃過,確認確實沒有明顯外傷,繃的神才稍緩,但眉頭依然鎖:
“警方進展有初步結論了?”
方允搖頭:
“估計跟我手上的案子有關聯。人已經進去了,審訊有眉目會通知我。”
“嗯。”趙廷文應了一聲,眼神依舊深不見底,“你一個人?安保沒跟著?”
他指的是他們住配備的,但通常只在特定場合或他要求時才出現的安保人員。
方允日常通勤,尤其是去律所這種地方,通常不會帶。
“不是一個人,”順口接道,語氣輕松。
“正好律所同事陳宴辭也在車庫下車,多虧他及時提醒我‘小心’,不然那子真可能招呼到我后腦勺了。最后也是他干凈利落地把人制服,警察才到的。”
“陳宴辭?”趙廷文準捕捉到這個名字,眉心幾不可察地微蹙,目驟然深了幾度。
“嗯,”方允點頭,“你認識?”
“不認識。”男人答得干脆。
看著屏幕里方允那張毫無心機、甚至帶著點對陳宴辭手由衷贊許的臉龐,趙廷文眸底緒翻涌,最終沉淀為一片幽深難測的墨。
他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語氣已恢復慣常的平靜,卻帶著一近乎刻意的“贊許”:
“看來,遇到問題,能手解決的,絕不浪費口水做思想工作。你這‘組織紀律’,保持得不錯。”
“啊?”
方允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老干部式風格的“表揚”弄懵了,漂亮的杏眼眨了又眨,滿是困:
“什麼意思?什麼組織紀律?你在夸我打架打得好?”
趙廷文看著那懵懂疑的模樣,眼底那片深沉幽暗緒,終究被一抹無可奈何的淡淡笑意悄然覆蓋。
他沒有解釋,只是微勾起角:
“沒什麼。人沒事就好。”
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溫和:
“腳踝,別不當回事。用冰敷,家里藥箱里有活化瘀的噴霧,找出來噴上。”
方允下意識地了被腳蓋住的右腳,上應著:
“嗯,敷著呢,藥也噴了。真沒事,你別擔心。”
趙廷文深深看了一眼,似乎想過屏幕確認什麼,最終只是道:
“這兩天走路小心點。有況隨時告訴我。別逞強。”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方允嘟囔了一句,心里卻因為他這份關心,悄然塌陷了一塊,變得。
“好,早點休息。”
“你也是,別熬夜。”
視頻通話結束。
屏幕暗下去,映出方允若有所思的臉。
他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
“能手絕不浪費口水”?
還有那“組織紀律”……是嫌太莽?還是……變相夸能打?
方允甩甩頭,想不明白。
目又落在作痛的腳踝上,嘆了口氣,認命地把冰袋重新敷上去。
趙廷文放下手機,屏幕冷映著他英的眉眼。
他靠向椅背,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桌面。
陳宴辭……
這個名字,李書的日常簡報里提過。
金律所高級合伙人,方允的學長。背景履歷干凈,專業能力突出。至于對方允的心思……恐怕并非簡單的同門之誼。
他拿起桌上的線電話,撥了出去。
“趙*員長。”
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李書的聲音過揚聲傳來,清晰平穩,帶著隨時待命的繃。
“李湛。”
趙廷文開口,聲音是慣常的低沉醇厚。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分量:
“京城那邊,‘重點工程’的進度通報,我看到了。”
他特意在“重點工程”四個字上,落下了極其輕微卻不容錯辨的強調。
電話那頭,李湛的呼吸似乎有零點一秒的凝滯。
趙廷文目落在虛空一點,語氣依舊沉穩,像是在部署一項極其重要的保障任務:
“施工安全,無小事。尤其是一些特殊節點、關鍵環節,容不得半點閃失。”
他略微停頓,仿佛在斟酌詞句,每一個停頓都準地傳遞著無形的力:
“京城那家我們長期合作、資質過、經驗最富的監理單位,要立刻介。讓他們派出核心專家團隊,對‘工程’現狀進行一次最全面、最高規格的評估和保障。確保每一個環節都萬無一失,后續養護流程必須絕對科學、專業、到位。”
他的聲音不高,語速均勻,沒有提到一個“人”字。
然而,領導說的每一個字,在“重點工程”的指代下,在李湛的耳中,瞬間拼湊一個再清晰不過的指令:
夫人傷了,需要頂級醫療資源介,確保最好的治療和恢復條件。
電話那頭,李湛的聲音沒有毫遲疑,更沒有追問任何一個字,回應得如同早已備好腹稿,滴水不:
“明白,請您放心!”
他的聲音著一斬釘截鐵的力度:“我立即協調落實!確保‘合作監理單位’,派出最權威專家,第一時間對接,啟最高級別保障預案。綠通道即刻開啟,確保評估和后續所有養護環節絕對順暢、最優。”
李湛的復述,完地嵌了趙廷文的每一個喻,并迅速將其轉化為可作指令。
趙廷文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變化,只有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極其輕微地向下點了一下,仿佛在確認一顆棋子落定。
李湛的匯報還在繼續,思維縝,已覆蓋到所有可能的需求:
“同時,‘工程’現場的后勤保障是基礎。我會立刻聯系‘現場負責人’,傳達您的最新指示,確保所有生活保障及時、充分、細致到位,為‘工程’順利推進提供最堅實的支撐。”
“嗯。”
趙廷文終于發出了一個單音節,低沉短促,卻蘊含著千言萬語的首肯。
這一個字,便是對李湛所有領悟和安排的最高確認:“就這樣。”
放下電話,趙廷文的目再次投向窗外深沉夜。
小狐貍爪子是利,能撓人。
但該護著的肋,他得替看著。
尤其是……嗅到潛在“不穩定因素”悄然靠近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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