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后，趙廷文下西裝外套遞給李書，松了松領帶，走到窗臺前。

窗外街景恢弘。

李書掛好外套，利落泡好一杯溫度合宜的龍井，輕放在辦公桌一角。

趙廷文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指尖無意識在窗欞上輕叩，目投向遠方，焦點卻似乎有些飄忽。

會議上那抹神采飛揚的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李書垂手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沉靜如雕塑。

然而，領導任何細微的作和氣息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知。

片刻后，趙廷文轉來到辦公桌前坐下，拿起一份文件，卻半天沒有翻開。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

作間那微妙的遲疑，在李書眼中如同無聲的指令。

時機。李書上前半步，姿態恭謹如常，聲音平穩清晰：

“趙＊員長，下午方允律師的發言提綱挈領，尤其是關于＊治風險量化模型與法律條款聯的構想，極前瞻和實，對我們后續把握項目風險核心大有裨益。

這部分容，是否需要我整理一份要簡報，供您… 以及相關負責同志后續參考？”

他特意在“您”之后做了極其自然，幾乎聽不出的停頓，才接上“相關負責同志”。

這個停頓的留白，只有他和趙廷文明白其指向。

趙廷文抬眸，目平靜地掠過李書，并未對那個停頓做出反應，但也沒否認。

李書心領神會，知道領導默許了話題方向。

他續道，口吻純粹公事公辦：

“另外，方律師作為新介的國際法律總顧問，對項目前期的高層決策背景及未完全公開的考量，可能需要一個更高效…私的通渠道。確保信息準傳遞、理解同步，避免信息差影響后續法律框架搭建效率。”

他略作停頓，字斟句酌，極其自然地將稱謂切換：

“您看，是否由我協調一下方…方老師的時間？”

語速流暢，不給這個稱呼變化留下任何遐想空間。

“找個安靜地方，利用非核心工作時間，簡明扼要就幾個關鍵背景點定向通？這樣既不耽誤方老師明日正式投，也能確保項目理解高度一致。”

趙廷文聽著李書這番滴水不、卻又暗合他心意的話，心中了然。

這位跟了他多年的大，已將“察上意”和“嚴守分寸”做到了極致。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此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贊許。

放下茶杯時，聲音平穩無波：

“嗯。工作銜接確實需要確保準。你去安排吧，地點…安靜、便利就好。”

“好的。”李書微微躬，心中大定。

領導這句“安靜、便利就好”，就是明確許可。

“我這就去聯系方老師，確認今晚的時間是否方便進行這次必要的背景通。”

李書應下，語氣毫無波瀾，如同理最尋常的公務。

他悄無聲息退出，輕帶上門。

辦公室，趙廷文的目再次投向窗外，深邃眼眸中，一難以言喻的緒轉瞬即逝，復歸平靜。

會議結束，方允并未立刻離開。

作為新晉的國際法律總顧問，需要去項目協調辦公室領取加電子鑰和前期核心文件。

剛辦完手續準備離開，一個影出現在門口。

“方老師。”

李書的聲音溫和適度，臉上掛著高級書分寸極強的微笑。

方允轉，看清來人，心下了然，趙廷文的書。

不聲地頷首：“李書，您好。”

李書走近兩步，保持禮貌距離，語氣如同代普通工作：

“方老師，關于項目前期的高層決策背景和考量，趙＊員長認為，為確保您后續工作的準高效，避免信息差影響法律框架頂層設計，有必要進行一次高效、定向的背景通。”

措辭嚴謹，扣項目。

方允瞬間領會“背景通”的弦外之音，面上維持專業平靜：

“好的，理解。確實必要。”

李書續道，語調平穩：

“考慮到您的時間寶貴，也為了確保通的專注和私，領導的意思是，利用非核心工作時間，也就是今晚下班后，找個安靜便利的地方，簡明扼要地過一下這些關鍵信息點。您看，今晚的時間方便嗎？”

方允心中了然。

這“安靜便利的地方”、“非核心工作時間”、“簡明扼要的背景通”，翻譯過來不就是老干部想約吃個晚飯嗎？

還搞得跟布置＊治任務一樣嚴肅。

心底忍不住吐槽：不愧是趙廷文，連約會都搞得像開領導小組會議，條理清晰、目標明確、理由充分且冠冕堂皇。

“方便。”方允沒有毫猶豫，答得干脆利落。

臉上甚至配合地出一“為工作隨時待命”的認真：“工作為重，配合領導的安排是應該的。時間和地點？”

李書對方允的干脆與“上道”暗自贊許，這位新晉的“夫人”在公務場合的悟顯然極高。

他立刻報出地點：

“政務樓西側院墻外的‘竹語軒’，您知道嗎？環境清幽，菜品也清淡可口。晚上七點，您看合適嗎？”

這個地方足夠私，檔次和環境都符合領導份，又不會過于奢華惹眼。

“知道，環境不錯。七點沒問題。”方允點頭。

“好的，方老師。稍后我會將需要提前閱覽的幾份不涉背景摘要發到您郵箱。晚上見。”

李書微微欠，完任務，轉離開，作依舊無聲而高效。

看著李書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方允輕輕吐了口氣。

低頭挲了一下無名指上的戒指，想起會議主位上那個沉穩如山、此刻卻要用“背景通”約飯的男人，角忍不住勾起一戲謔又無奈的弧度。

“行吧，背景通就背景通。”

低聲自語，拎著公文包向外走去，高跟鞋敲擊地面，清脆作響。

“老干部的‘工作餐敘’……但愿不是條款討論會續集。”

心底吐槽歸吐槽，但想到下午會議上他專注傾聽的目，以及此刻這略顯笨拙卻煞費苦心的邀約方式。

一極淡的，連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漣漪，悄然開心湖。

拿出手機，給助理發了條信息，將晚上原本計劃查看的幾個案例推后。

抬頭向大樓外漸次亮起的城市燈火，腳步輕快地走向停車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