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相親宴，方允覺比連軸開了三個庭還累。

在長輩面前端著那副“乖巧懂事”的面，耗費了巨大心神。

尤其老干部趙廷文那雙眼睛，探照燈似的，總讓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

下班時間一到，抓起包走出律所，急需一個宣泄口。

一個電話直接撥給了發小蘇懿。

“小懿，老地方，‘云頂’，救命！”

一小時后，“云頂”私人會所頂層的臺酒吧。

這里視野絕佳，能將京城的璀璨燈火盡收眼底，環境私，是圈子里年輕人放松的首選。

方允已經換下了職業套裝，穿著一件設計十足的黑吊帶，襯得勝雪，微卷的長發隨意披散，臉上妝容致，卻掩不住眉眼間的郁卒。

面前已經空了兩個尾酒杯。

蘇懿風風火火地趕來，一屁坐在對面，自己先招手點了杯烈酒，才看向方允：

“我的方大律師，這才相親完一天，就一副被吸干了氣的樣子？怎麼，那位傳說中的老干部，真那麼嚇人？把你生吞活剝了？”

蘇懿是出了名的八卦小能手，消息靈通得很。

方允端起第三杯“長島冰茶”，狠狠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嚨，帶來一辛辣的刺激，讓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嚇人？不，他城府深得可怕。”

晃著酒杯，冰塊叮當作響，眼神有些迷離，“就是……我覺在他面前就跟沒穿服似的，裝得累死了！”

“噗——！” 蘇懿差點把酒噴出來，“沒穿服？允兒你路子夠野啊！頭回見面就想玩這麼大？”

“想什麼呢？” 方允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我是說，他好像一眼就能將人看穿。我笑得臉都快僵了，腳在桌子底下都快把地毯點出個了，他好像都發現了！還有……”

猛地湊近蘇懿，低聲音，怨念沖天，“按輩分，我得他叔叔！趙叔叔！昨晚宴席一散，我的婚事也拍板了。下月初八，我的婚禮，記得來參加啊，紅包提前準備好。”

“等等！” 蘇懿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眼睛瞪得溜圓，“你說誰？趙叔叔？那位年輕的趙w員長？趙廷文？！”

的聲音因為震驚拔高了好幾度。

方允點頭：“除了他……還能有誰？”

“我的天！方允！你吃太好了！” 蘇懿的反應完全出乎方允的預料。

非但沒有同，反而激得兩眼放，用力搖晃著方允：

“趙廷文啊！那是趙廷文！你知道圈子里多名門貴削尖了腦袋想夠這塊高嶺之冰嗎？年輕有為，位高權重，家世頂級，關鍵那張臉，嘖嘖，新聞鏡頭都封印不住的帥！雖然……”

稍微冷靜了一瞬，咂咂，“氣場是凍人了點，輩分是尷尬了點……氣質是老干部了點……”

頓了頓，臉上的激瞬間轉化為一種近乎夢幻的憧憬。

“但是，允兒，如果我家里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是趙廷文這樣的，別說結婚了，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能去民政局門口排隊！這哪是包辦婚姻？這簡直是天上掉金磚好嗎！”

方允被晃得七葷八素，聽著這連珠炮似的彩虹屁，簡直氣笑了：“蘇懿！我這都快愁死了，你在這兒犯花癡？”

“我這是替你撥開迷霧，認清金礦！” 蘇懿義正言辭，“來來來，跟姐妹詳細說說，大領導真人是不是比電視新聞里還帥？氣場是不是兩米八？他跟你說話沒？聲音是不是蘇斷？”

“……”

最終，在蘇懿鍥而不舍的八卦轟炸，和全方位無死角的“趙廷文有多極品”洗腦安利下，方允稀里糊涂地又灌下去好幾杯。

各種高度數的尾酒混在一起，后勁洶涌地翻騰上來。

眼前的燈開始旋轉，蘇懿嘰嘰喳喳的聲音也變得忽遠忽近。

心里的憋悶、對“被安排”婚姻的不甘、以及對那位“老干部”復雜難辨的緒，在酒的催化下，發酵一種混沌的暈眩。

“不行了……小懿……我，我得回家了……” 方允扶著沉重的腦袋，試圖站起來，腳下卻一個踉蹌。

“哎喲，祖宗！” 蘇懿趕扶住，“你喝這樣怎麼開車？我我家司機送你。”

“不……不用……我…吳叔來接我……” 方允口齒不清地嘟囔著，手在包里胡索著手機。

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只記得要給家里的司機吳叔打電話。

捧著手機，瞇著醉眼，費力地在通訊錄里。

屏幕上的名字像小蝌蚪一樣游來游去。

依稀記得吳叔的號碼是“W”開頭，可手指不聽使喚地到了一個“Z”開頭的名字“趙廷文”。

這是相親宴后，在雙方長輩心照不宣的注視下，換的私人號碼。

同一時間，政務大樓。

某間燈火通明的辦公室。

趙廷文剛結束一個重要會議，眉宇間凝結著一揮之不去的疲憊。

他了眉心，正準備收拾文件離開，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機突然震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京城號碼，但備注名卻讓他目微凝——方允。

他略微遲疑了一秒，修長手指還是劃開了接聽鍵，將手機放至耳邊：“喂？”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回應，只有嘈雜的背景音樂和人聲。

過了幾秒，一個明顯帶著濃重醉意、含混不清的聲傳了過來，聲音糯又氣：

“喂，吳叔…是我，方允……我，我在云頂…喝多了……開不了車……您……您來接我吧……”

吳叔？

趙廷文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一頓。

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了然。看來是打錯了，把他當了方家的司機。

電話那頭，孩似乎還在努力組織語言，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濃重的酒氣：“……頭好暈……吳叔，您悄悄來，別告訴我爺爺……”

趙廷文沉默著，聽著電話那頭混的靜。

沒有立刻糾正的稱呼，只是那平靜無波的眼底，似乎有什麼緒極快地沉淀了下去。

“地址。” 他低沉的聲音過聽筒傳出，簡潔有力，瞬間過了電話那頭的嘈雜。

“……啊？” 方允顯然沒反應過來，腦子暈乎乎的。

“你在哪里？位置。” 趙廷文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云頂……臺酒吧……” 方允下意識地回答，酒讓的思維變得遲緩而直接。

“待著別，等我過去。” 趙廷文言簡意賅地丟下這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他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了司機小陳的線，聲音恢復了工作時的冷靜：“小陳，備車。去云頂會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