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嵐山深，有一座寺廟。

寺廟不大，卻極有名氣。

傳聞這里的佛祖最是靈驗，尤其是求姻緣與夙愿。

殿前的古梅已有三百年歲，枝干虬曲如龍，花開時如雪覆枝頭，暗香浮，連帶著佛堂的經幡都染上幾分冷冽的芬芳。

清晨的鐘聲過山谷，驚起幾只棲在檐角的銅鈴鳥。

沈厲尋站在佛堂前，檀香繚繞，香灰簌簌落在銅爐里。

他閉著眼，雙手合十。

旁人總說，心誠則靈，他便也向佛祖許了個愿。

香爐里的灰積了厚厚一層，他的愿混在無數虔誠的祈求里，被焚香的氣息裹挾著，飄向云端。

“若真有來世……”

“愿與昭昭，長相廝守。”

后院，古柏掩映下，一縷青煙從香爐中裊裊升起。

沈厲尋接過新編好的紅繩編鏈，繩結間還藏著一縷烏黑的發，他用指尖細細挲，垂眸，慢慢纏繞在自己手腕間。

老住持手持念珠，目落在他腕間，眼底閃過一悲憫。

“施主。”

老和尚聲音低緩，如古鐘余韻，

“執念太深，易心魔，傷人傷己。”

沈厲尋垂眸，指尖輕輕挲著那紅繩，角扯出一抹極淡的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

他聲音平靜，

“我也只靠這一個執念活著了。”

老和尚長嘆一聲，不再多言。

—

沈厲尋再睜眼時，鼻尖嗅到的是悉的沉水香，耳邊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息。

他微微怔住，抬眸，正看見大哥的背影出門檻，修長的影在影錯間漸漸消失。

而堂燭火長明，銅盞里的燈芯浸在清油中，火微微搖曳，將兩側的玉石牌位映得溫潤生。

出神之際，心口突然泛起一陣刺痛，似進骨髓的痛，傳遍全。

沈厲尋下意識抬頭按住了心臟的位置，那陣刺痛由重變緩，逐漸減輕。

他抬眼，打量著屋的一切——

，祠堂，大哥憤然離去的影…

眼前的一切同腦海中閃回的記憶片段所重疊。

這是……十年前？

他竟然回到了大哥拒絕娶昭昭，且執意要同陸雯在一起的這一年？

沈厲尋的瞳孔驟然收，心臟在腔里劇烈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但他的臉上卻看不出半分異樣，只是指尖微微蜷，指節泛白。

他下意識掐了掐手心，清晰的痛傳來，不是夢。

沈厲尋的呼吸不控制地變得急促起來，他強著腔里不斷翻涌的緒，垂下眸，腦海中飛速掠過未來十年會發生的一切。

“罷了，不強求了。”

老太太的聲音從后傳來，帶著深深的疲憊。

沈厲尋回頭，看見正坐在檀木椅上，滿頭銀梳得一不茍，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歲月的痕跡。

手里捻著一串佛珠，指節微微發，神落寞，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滿堂的燭搖曳，映在沈厲尋的臉上，勾勒出他深邃的廓。

他的眉骨高，鼻梁如削，薄抿一條線，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和妹妹結婚。”

頓了頓，他直視老太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沈老太太猛地抬頭，手中的佛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珠子四散滾落。

的眼睛瞪大，微微抖，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你……”

的聲音有些發，手指攥住扶手，指節泛白，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沈厲尋神未變，眸沉靜如深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很清楚。”

這一次，他不會再懦弱，也不會再放手了。

老太太盯著他看了半晌，終于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可是……昭昭喜歡的人不是你。”

這句話輕飄飄地落下，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刺進心口。

沈厲尋角扯起個極淡的弧度，眼底閃過一苦，卻又很快被了下去。

他彎腰，從地上拾起那串散落的佛珠，一顆一顆重新串好，指腹輕輕去上面沾染的灰塵，作細致而緩慢。

“。”

他將佛珠遞回老太太手中，聲音低沉而平靜，

“我會讓昭昭喜歡上我的。”

燭映在他的側臉上，漆黑的眸底緒翻涌，卻又被強行抑一片深不見底的暗。

他的指節微微發白，結滾了一下，像是咽下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執念。

老太太接過佛珠，蒼老的手指慢慢捻珠子，沉默良久，終于輕嘆一聲，

“如果昭昭愿意……我自然也會全你們。”

沈厲尋垂眸，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會的。”

一定會的。

他在心里無聲地說。

—

DS國高，校門口。

“昭昭，你二哥又來接你了。”

邊的生們小聲驚呼后，目卻全落向馬路對面。

楚絨慢吞吞地合上平板，抬眼去。

沈厲尋正朝走來，穿著剪裁利落的黑風，肩線括，襯得形愈發修長。

他生得極好，廓如刀刻般分明，眉骨高，鼻梁如峰，一雙黑眸深邃如墨，看人時總帶著幾分疏離的冷。

眨了下眼，男人已經走到面前，周氣場沉冷而迫，卻偏偏在看著時，眸微不可察地了幾分。

“走吧。”

他聲音淡淡，順手接過手里的書包。

楚絨抿了抿，嗯了聲。

二哥確實帥的。

但在的心里，還是大哥更帥一點。

上了車，低頭開了把游戲，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完全忘了系安全帶。

突然，一陣冷冽的雪松香沁鼻尖。

沈厲尋傾過來，手臂越過前，修長的指節勾起安全帶，“咔嗒”一聲扣。

楚絨下意識往后仰，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看清他睫垂落的弧度，甚至能到他呼吸時膛輕微的起伏。

呼吸一滯，指尖僵在平板上，心跳莫名了一拍。

等沈厲尋退回駕駛座，楚絨才悄悄調整呼吸，假裝專注游戲，卻連輸三局。

煩躁地鎖了屏，轉頭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

即將沉沒的日過車窗灑在他側臉上，勾勒出清晰的廓，他單手搭著方向盤，指節修長分明，微微凸起的結隨著呼吸輕滾。

“二哥。”

終于忍不住問，

“你這段時間沒什麼事干嗎？”

“怎麼了。”

他目視前方，聲音平靜。

眨眨眼，

“沒什麼，就是你天天來接我，我有點不習慣。”

沈厲尋角微勾，淡淡道

“慢慢習慣吧。”

“哦。”

晚飯過后，楚絨趴在臺上，神懨懨。

沈厲尋進來給送玫瑰，都沒興致喝，住了男人，咬著，聲問，

“這段時間為什麼都沒有看見大哥呀，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大哥去哪兒了？”

沈厲尋眸暗暗，漫不經心地開口，

“走了。”

“……”

楚絨直起子，轉過去，直勾勾盯著他，話還沒問出口，心就已經哇涼哇涼的，

“走了是什麼意思？”

沈厲尋沉默了會，薄微，吐出沒什麼溫度的六個字，

“不要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