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號。
楚絨給沈書辰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也是遞決賽作品的最后一天。
“啪嗒——”
敲下發送鍵后,頁面加載結束后顯示「已功」三個字,了個懶腰,沒骨頭似的懶洋洋趴在沙發上,瞇眼,休憩。
驚月將臺上燃盡了的一截香剪掉,換下,拿了只新的上去,又問,
“小姐,要不要下去看看?”
話音一落,窗外院子里響起敲鑼打鼓的聲音。
叮鈴哐啷的,瞬間將冒上來的困意了下去。
恰巧此刻,丟在沙發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信息來自——
「媽咪大人:
“乖寶,千萬記得你別搞太隆重,我和你爸爸明天只是過來吃個飯,都是一家人,可別整那些形式主義。”」
楚絨掃了眼信息,扯了扯,苦笑兩聲。
倒是想勸,可是本不聽的呀。
前幾天就開始籌備這場家宴了,不僅親自訂菜單,還把京華園里最有名的皮影戲班請到了家里,說是當飯后消遣。
隨意敷衍了兩句,抬眸對上驚月擔憂的眼神,嘖了聲,翻了個,蜷球一般在小毯下,慢悠悠道,
“我真沒事,你總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驚月站在沙發邊,微微一笑,
“小姐,你就別逞強了。”
誰不知道前幾天小姐和大爺大吵了一架,從那開始,小姐就開始悶悶不樂了。
“小姐,其實,大爺他……”
“停停停——”
楚絨一聽見沈書辰的名字就頭疼,果斷掀開小毯,套上拖鞋就往外走,
“我去聽戲,你別說了。”
叮鈴哐啷的皮影戲和驚月念經,還是選皮影戲吧!
起碼是非民間戲劇,看不看得懂都能陶冶下。
聽驚月一直在耳邊沈書辰沈書辰的,能氣死。
秋風瑟瑟,涼風卷著落葉簌簌作響,廊下桂花香氣濃郁得幾乎人。
庭院前方臨時搭建了個小型的戲臺,三兩藝人圍在臺邊排演。
用來宴客的節目,戲班提前一日到主人家做準備,唱好了是能拿到表演費以外的賞錢的。
所以負責這次表演的藝人都格外認真,領班是個穿著新中式中山裝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
聽完驚月的話,立刻就來到了楚絨面前,
“小姐想聽什麼?”
楚絨難得正正經經坐在檀木椅子上,目在白幕布上了轉了一圈,輕咳了聲,喏喏道,
“有沒有講的?”
“霸王別姬怎麼樣?”
端起來桌上的瓷玉茶杯,氤氳的白霧里冒著淡淡的苦氣味,還沒喝就能人打起退堂鼓,默默放了回去,點點頭,
“就這個吧。”
不多時,臺上皮影翻飛,鑼鼓點匝匝地砸下來,一段蒼勁的唱腔在秋風里打著旋兒。
楚絨了枝新鮮的玫瑰,花瓣碎了放進熱水里泡出淡淡的香味,就那麼飲了一小口,忽然聽見回廊傳來腳步聲,轉頭去,正巧撞上沈書辰的視線。
四目相對,男人眼底幽沉如深潭,暗得辨不清緒,卻又像藏了些什麼,讓人無法看清。
楚絨目往旁邊,看見那依偎在他邊的人時,微微一頓,接著往下,看見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柏叔則跟在他后,面難,說了什麼,沈書辰全然沒放在心上,一個勁往里走。
他要去的方向是祠堂,每天下午兩點,都會在那兒待一段時間。
無意識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齒間卻忽然漫開一苦。垂眸一看,原來是杯底碎了的玫瑰花瓣,不知何時被咬在了齒間。
楚絨面無表地將那瓣殘花出來,指尖沾了點漉的嫣紅,又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拭凈。
臺上的戲還在唱,卻已經無心聽了,背脊僵直坐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
“來人!”
驚月匆匆跑上前,
“小姐?”
楚絨抿了抿,一本正經道,
“你,你去聽一下看看他們說什麼。”
驚月啊了一聲,轉頭朝著大爺離開的方向看了眼,深呼吸一口氣,點頭,
“好的。”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耳邊突然傳來“嘭——”的一聲,愣神間又是些重落地的聲響,聲音來源正是祠堂。
楚絨渾一,握著茶盞的指節泛白,
連忙將人喊了回來,
“不去了不去了。”
看樣子,正在大發雷霆,還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
“這出戲太哀怨了,換《白蛇傳》吧。”
一道膩的嗓音忽然在耳畔響起。
楚絨轉頭,走廊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人,黑發長,圓臉杏眼,鼻梁高,淺淡,笑起來時角的弧度恰到好,直勾勾過來,
略微錯愕,
“你…是…?”
“楚小姐,我陸惜。”
陸惜——
楚絨倏地僵在原地,無數殘缺不全的記憶片段在眼前閃回,漸漸拼湊出完整畫面,一閃而過。
下一秒,的眸驟然冷了下去,眼底的溫度褪得干干凈凈,連帶著眉梢眼角都覆上一層薄霜。
以防萬一,還是求證了一下,
“冒昧問一下,你幾歲?”
“18。”
得到回答,楚絨咬了咬牙。
真是。
陷害抄襲的人,陸惜,或者是說,瑟妮。
的目落向陸惜臉側,那兒有一道很顯眼的掌印,五手指,分明。
楚絨勾了勾,慢悠悠地收回視線,懶懶掀眸看向白幕布上那兩道相互糾纏的皮影,
“你是來求我原諒的嗎?”
陸惜在四個小時前才得到自由。
想到這段時間自己被當狗一般囚,連黑夜白天都無法分清,心底的恨意就滿得快要溢出來。
姐姐讓過來給楚絨道歉,一定要放低姿態,一定要得到原諒。
可就是不下去心里的憤怒,踩著臺階到庭院里,目直勾勾盯著那坐在檀木椅子上的人,
“楚絨姐姐,你不喜歡白娘娘的故事嗎?也是……畢竟被最信任的人鎮在雷峰塔下,確實很晦氣。”
“我是要來給你道歉的,不過我覺得道歉沒用,傷害都是實質的,你覺得呢,楚絨姐姐。”
楚絨聽出來了。
這人本就沒有真心實意地悔過。
也好。
反正也不打算原諒。
“楚絨姐姐——”
陸惜還想說些什麼,余卻瞥見楚絨正拿著手機,大拇指摁在屏幕上,心口一跳,果不其然下一秒,
“喂,聽見了嗎,本就不想道歉,把帶走好嗎,別來打擾我看戲了。”
楚絨發完語音之后,順手就將沈書辰拉進了黑名單里,視線落向一旁的驚月,后者立馬會意,小跑著出去喊人。
陸惜停在原地,神略顯猙獰,
“你——”
楚絨咬了口點心,含含糊糊道,
“戲是給人看的,你一山豬吃得來細糠嗎?算了吧。”
陸惜原先還以為會氣急敗壞地沖過來扇自己掌,或者聲嘶力竭地同自己對罵。
可現在,很平靜,甚至異常安詳地坐在位置上啃那白花花的看上去就不好吃的點心,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陸惜咬了咬牙,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害你嗎,畢竟我和你無冤無仇。”
楚絨氣笑了,
“大姐,你也知道你跟我無冤無仇啊?我還以為我刨了你家祖墳呢,用得著你用這種手段千方百計地害我。”
說著說著就打了個寒,頓時覺得陸惜的臉上寫滿了三個字:老比。
這人甚至是提早了大半年布的局,拿了的設計手稿,第一時間就在公共平臺上發布,還沉得住氣,一直等一直等,真讓給等到了。
楚絨覺得也是自己的運氣差一點,千挑萬選選了那幅有手稿圖的去參賽,才有了后面的這一遭。
但是,千錯萬錯都是陸惜的錯,不是陸惜,也不用承這些。
“我可太無辜了。”
楚絨心疼了下自己,抬眼將陸惜上下打量了一遍,皺了皺眉,
“你該不會也暗沈書辰吧!”
除了是敵,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機能讓陸惜這樣害人。
難道兩姐妹都喜歡同一個男人??
“我呸!”
重重吼出來的兩字差點兒蓋過臺上的樂聲。
陸惜好似被的話氣到了,整張臉都泛紅,鼻翼微微翕,瓣卻抿得死白,與面上的紅形鮮明對比。
“我才不喜歡他!”
楚絨被突然加大的聲量嚇了一跳,手一抖,糕點沫沫落在了上,下一秒全被拂掉。
站起來,神也冷了下去,莫名其妙兇什麼兇,難道是在比誰的聲音大嗎?
“我看你是被我說中了惱怒。”
“我沒有,我只是看不慣沈家人這樣對我姐姐,他們憑什麼又對你這麼好?”
“……”
楚絨微頓,而后狐疑地掃了一眼,
“你是姐癖?”
陸惜嗆了一下,沒說出話來。
噢——
還真是。
扯了扯角笑了,直言不諱道,
“你好變態啊。”
陸惜表僵住,已然清晰知到那落過來的眼神鄙夷中帶來一抹嫌惡,
“這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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