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把新的信拿出來，依照蕭懷灃為編好的序，一封封讀。

讀得很慢。

信里沒有急事。若有，會急書告知；不告訴的，知曉了也無益。

這些信，駱寧當功課一樣慢慢鉆研，因為他會說朝事。

朝政的道理其實很簡單，駱寧做雍王妃的時候，蕭懷灃每晚都要跟聊。

他給打下了夯厚基石，而萬變不離其宗，他信里所講的，駱寧都看得懂。

“嘗嘗這個酪。”孔媽媽端了托盤進來。

這幾日熱，駱寧胃口不太好，弄些時新的巧食哄駱寧多吃些。

“……酸酸甜甜的，真不錯。”駱寧嘗了幾口贊道，“給們也嘗嘗，還有公主那里。”

孔媽媽道好。

半下午沒什麼事，公主和顧湛都在駱寧這里玩。

顧湛想學下棋。

靜樂公主的棋藝不錯，教顧湛，駱寧的幾個大丫鬟和藺昭湊在旁邊瞧熱鬧。

“阿元姐姐，你很會教人。下次你再教我彈琴吧。等我回京時，胡伯母會大吃一驚的。”顧湛笑道。

秋華說：“不是胡公子大吃一驚？”

“他自己會琴。我彈得再好，他也不會驚訝。但胡伯母喜歡我會。”顧湛道。

眼神澄澈明亮。

秋華打趣：“你是嫁給胡伯母，還是嫁給胡公子？”

顧湛面頰發燙。

辯解說：“當然婆婆第一重要。夫君在外，可能隔三差五不回來，再有了幾房妾室，也許就見不著他了。但婆母每日都要請安，喜歡，我就高興。”

眾人：“……”

秋華輕輕敲額頭，說：“你真是個傻的。”

靜樂公主只是笑笑。

駱寧走過來，活筋骨，瞧見了棋枰就說：“我也來試試吧。”

顧湛忙讓座：“夫人，您來。”

駱寧與靜樂公主對弈，片刻工夫就贏了。

們走的這個棋譜，駱寧和蕭懷灃下過無數回，幾乎知道靜樂公主每一步的籌劃，打得措手不及。

顧湛連聲贊好。

又說靜樂公主：“阿元姐姐，你的棋也好，輸給夫人不丟臉。”

靜樂公主不住笑。

顧湛在為人事上，有種別樣的真誠。真誠在宮廷是很危險的，靜樂公主從小就懂如何提防旁人。

大家都很喜歡顧湛。不是多麼伶牙俐齒，而是待人以誠。

“是七嫂的棋藝最好。”靜樂公主笑著說。

“我學了一段日子。剛開始的時候，棋藝很差勁。”駱寧說。

那時候走棋都是漫不經心。

后來蕭懷灃為了讓贏，故意迎合，每一步都順著的棋走。

他這麼反過來教，反而把駱寧給教開竅了。

一旦領悟了棋譜，就會發現“戰”只那麼幾種，能融會貫通。

下了三盤，駱寧都贏了。

對靜樂公主說：“咱們倆單獨下，換個更難的。你們都出去吧，別打擾我們。”

秋蘭會意，領了幾個人去次間吃酪。

靜樂公主用右手下棋，左手藏在袖底，幾乎不把的斷指示人。

從不用此博同。

“七嫂，您有話問我？是崔公子嗎？”靜樂公主先開口。

駱寧：“他那個樣子，任誰都看得出來。我還以為你會想跟我聊聊。”

“我的婚事由皇兄做主。將來，也由您做主。”靜樂公主說，“您覺得好，我并無意見。”

“我帶你來了韶，你皇兄便說要給你兩個選擇。”駱寧說，“你要選好。”

靜樂公主抬眸，靜靜看向：“皇嫂，您知道我為何會來韶嗎？”

駱寧：“你想有機會與我更親近。”

靜樂公主微怔，而后苦笑：“我是個很拙劣的人，對麼？”

“不，阿元，人與人論跡不論心。我需要人陪伴，特別是我離京那段日子，格外痛苦迷茫。

你跟著我來，我能到你的善意。我對善惡的知非常敏銳，這是我從小生活在惡劣環境中養的。

你是個不太重要的公主，我離開了京城，你一個人在宮里待嫁，禮部員可能會考慮‘差’，請圣上隨意給你指個駙馬。

那時候，你才是真的天天不應。境艱難、前途未卜，你不信任你皇兄有閑心考慮你的幸福，而你堅定認為，我一定會回去。

你為了自己謀一條路，你在我最失落的時候陪伴了我，你又堅定選擇我、信任我，我為何要惱你？”

駱寧緩慢落了一子，語速不快。

不求旁人做圣人。

曾經向母后示好的時候，難道沒有私心嗎？

可母后知道艱難，也知道是懷著善意的，接納了、幫襯了。

如今，在靜樂公主眼里，駱寧也是那個坐在高位的人，向駱寧謀個前途。

聰慧，看得出母后棺槨的問題；也果決，在駱寧離京前夕抓機會。

這些，駱寧都欣賞。

說完，靜樂公主卻是半晌沒抬眸，眼淚滴在棋枰上。

駱寧笑了笑，遞了個巾帕給：“別哭。”

“皇嫂，我知道您會回去的。”靜樂公主抬起淚蒙蒙的眼睛，“皇兄眼里都是你，你們倆有義。

除了皇兄，您自己也會回去的。母后的位置，您不會讓給任何人坐，母后泉下不安。”

駱寧怔忪片刻，點點頭：“是。母后臨終時，想要把什麼托付給我，可沒說出口。等我自己做主。”

那時候，母后心中是猶豫的。

用“葬在韶”的言，給駱寧一個退路。

可駱寧知道，放不下朝政，希駱寧可以做皇后。

駱寧前世經歷過好幾次邊重要人的死亡。秋華、秋蘭和孔媽媽，們臨死時，都是嚨嗆告訴駱寧，快走、快逃。

母后卻沒有駱寧離開皇宮。

只是說，韶是你喜歡的地方，哀家想去看看。

像母親安無措的孩子：那個好地方，我們一起去看看，再回家吧。

“我想，我陪著您走一趟韶。是相中得來的，您看在這些分上，不會任由我落火坑。

只要您心里有我，我嫁給誰都一樣。有皇后撐腰，我終才有依靠。

皇嫂，我說崔公子的事，我并無意見，也是真話。只要您和皇兄同意，我可以嫁給他。”靜樂公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