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開發項目位于西北腹地一片荒蕪的戈壁灘上，方圓百里杳無人煙。

初穗和拍攝團隊落腳的地方，是距離工地二十公里外的一個小村落里的一間民宿。

“到了。”司機老馬踩下剎車，越野車停在一棟土黃的四層小樓前。

初穗推開車門，迎面撲來干燥的熱風。

顧淮深稍微偏了下子，擋在面前。

民宿老板是個黝黑的西北漢子，著手迎上來：“各位辛苦了，房間都收拾好了。”

他指了指樓上，“三樓到四樓一共十個房間都空著，你們隨便住。”

初穗環顧四周，發現這棟小樓雖然簡陋，但收拾得很干凈。

院子里還種著幾株耐旱的沙棗樹，在烈日下頑強地展著枝葉。

“我們包一整棟樓。”顧淮深掃了眼面前的小樓房，“這段時間別接待其他客人了。”

老板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嘞好嘞！老板您放心，等最后一批租客離開，我們就暫停營業，保證這段時間都不會有人來打擾各位休息。”

初穗上樓，選了一個有小臺的房間。

推開門，房間雖然小區，但這里的主人顯然用心布置了的，很溫馨，也很干凈。

窗戶正對著遠的戈壁灘，落日余暉將整片荒漠染橘紅。

剛把設備放下，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

從窗戶探出頭，只見顧淮深不知道在跟誰說的話，隨后便離開了院子。

“我出去一趟，待在房間別跑。”

一分鐘后，初穗手機收到他的信息。

半個小時后，一陣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戈壁黃昏的寂靜。

初穗正坐在窗邊檢查后天開機的拍攝素材，聞聲探頭去，只見顧淮深開著一輛軍綠的悍馬駛進院子，車卷起的沙塵在夕下泛著金的暈。

拍攝團隊的人聞聲而出，在男人的指揮下七手八腳地打開后備箱。

里面塞滿了各種資：箱的礦泉水、便攜式凈水、軍用級防沙護目鏡、甚至還有幾臺小型發電機。

戈壁的正午毒辣，民宿老板急匆匆跑過來：“老板，您要的衛星電話和急救包我都準備好了，放在一樓倉庫里。”

顧淮深點點頭，轉向拍攝團隊：“每人領一個應急包，里面有定位和急救藥品。”

他頓了頓，目掃過眾人，“這里信號時有時無，遇到急況按紅按鈕。”

初穗站在臺階上，看著顧淮深有條不紊地分發資。

“發什麼呆？”不知何時，顧淮深已經走到面前，抬手在眼前晃了晃，“進屋，風大了。”

“這些資你去哪搞來的。”

“讓秦老頭準備的。”

顧淮深了外套，出悍的腰:“車是吩咐林景提前備好的，路上順便把你們需要的資運回來了。”

“你真打算在這邊久待啊我可能要拍兩個月哦...”初穗驚訝。

顧淮深頓了幾秒，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下個月你可能得跟我回一趟京北，爺爺忌日。”

“好，我提前跟團隊通。”

......

一連兩天，初穗都在民宿跟團隊商榷最后的拍攝細節。

顧淮深則是開著他那輛悍馬，時常不見人影。

開工儀式那天，秦方好父親和一眾項目領導都到了現場。

荒漠中，顧淮深修長的影格外顯眼。

開工儀式現場，荒漠中搭建了一座主席臺。

初穗半蹲在拍攝最佳位置，鏡頭穩穩對準臺上。

熱浪裹著風沙掠過的防風面巾，在護目鏡上留下細的劃痕，但紋不。

鏡頭里，秦父正慷慨激昂地致辭：“這片荒漠終將變綠洲......”

顧淮深坐在主席臺上，鼓著掌，眼神卻是一直看著初穗面前那臺設備。

鏡頭后的初穗心尖微，拍過那麼多片子，卻是第一次拍他。

開工儀式后，便是正式工了。

他們今天的拍攝地點不在這邊，臨走前，顧淮深把初穗的防風面巾又往上拉了拉，只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他昨晚遠程工作到半夜兩點，但現在毫不影響他對初穗囑咐這囑咐那。

看的旁邊的秦方好一陣無言。

初穗生怕他下一秒說要跟著一起去拍攝，連忙把人趕回主席臺那邊。

十分鐘后，眾人收拾得差不多。

“初穗老師，這是今天的路線圖。”向導小張頂著風沙跑來，遞給一張手繪地圖。

初穗點點頭，把地圖折好塞進沖鋒口袋。

越野車在碎石路上顛簸了二十分鐘，終于到達今天的拍攝地點。

這里是森林與戈壁的界，也是整個開發項目最關鍵的生態敏區。

初穗剛跳下車，一陣狂風就卷著沙粒迎面撲來，打得護目鏡“啪啪”作響。

“這鬼天氣...”團隊里其中一個男的抱怨著，手里的測距儀被風吹得晃。

初穗已經麻利地支好了三腳架。

單膝跪在沙地上，尖銳的碎石立刻過子扎進皮。

只見風沙里，人連眉間都沒皺一下，全神貫注地調整著鏡頭焦距。

......

一連半個月，基本上初穗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甚至上經常會帶傷回來。

顧淮深中間離開過西北兩天回了一趟顧氏。

等他回到西北民宿時已是深夜，推門便看見初穗蜷在房間的藤椅上睡著了。

手里還攥著存儲卡，沖鋒隨意搭在椅背，出的小臂上赫然多了一道新鮮的傷，邊緣還沾著沙粒。

他皺著眉，輕手輕腳地取出醫藥箱，金屬扣打開的“咔嗒”聲卻驚醒了淺眠的初穗。

迷迷糊糊睜眼，睫在臺燈下投出細碎的影：“...回來了？”

“別。”顧淮深單膝跪在椅前，握住手腕的力道很輕，指腹卻因抑緒而微微發燙。

酒棉球到傷口的瞬間，初穗下意識了，被他更牢固地扣住：“還會知道疼？”

初穗看著他低垂的睫。

不一會兒，藥水滲傷口帶來刺痛，看著顧淮深不算好的臉故意轉移話題：“京北下雪了？”

“嗯。”顧淮深突然俯，對著傷口輕輕吹氣，溫熱的呼吸拂過皮， 最后再作嫻地纏上紗布，指尖在繃帶末尾打了個巧的結。

“確定只是負責前期的紀錄片”男人開口。

“確定。最多就兩個月。”

整個森林開發的周期特別長，據說項目竣工得到三年后。

因為周期太長，秦家分前中后期找了三位導演。

每個導演負責的階段也不一樣，初穗只需要輔助拍攝好前期的工作便可以離開了。

“嗯。”沉默中，顧淮深低聲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