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不值得你這麼做。”

話音未落，顧淮深已經一拳揮了過去。

齊晟猝不及防，踉蹌著撞翻了后的香檳塔，玻璃杯碎了一地。

他抹了把角的跡，反手就是一拳回敬：“清醒點！早不要你了！”

兩人在滿地狼藉中扭打在一起。

顧淮深揪著齊晟的領將他按在墻上，手背青筋暴起：“你他媽知道什麼！”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樣子。

齊晟趁機一個肘擊，掙桎梏后反手就是一拳：“那人都走那麼久了，你在這裝什麼深？”他著氣嘲諷。

顧淮深像是被中痛，抄起酒瓶砸在墻上，鋒利的玻璃碴四飛濺。

他紅著眼眶將齊晟按倒在地，拳頭懸在半空卻遲遲沒有落下。

“打啊！”齊晟挑釁道，有意讓他發泄出來。

再這麼憋下去，他都怕顧淮深要得神病了。

不對，原本就有病。

顧淮深的拳頭最終狠狠砸在了齊晟耳邊的地板上。

鮮順著他的指節滴落，混著地上的酒漬暈開一片暗紅。

他頹然松開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滾。”

包廂里只剩下重的息聲。

時序和陸經寒這才上前，一個扶起齊晟，一個去拉顧淮深。

后者卻推開所有人，搖搖晃晃地站起，扯松了早已凌的領帶。

他走到窗前，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

窗外霓虹閃爍，車水馬龍，襯得他背影格外孤寂。

鮮順著指尖滴在地毯上，他卻像是覺不到疼。

這個時候他已經清醒過來，看著京北的夜景，里說的卻是:“抱歉。”

后的齊晟知道這是對自己說的。

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角，忍不住“嘶”了一聲。

語氣里毫不在意，甚至還有點被打爽了的興:“記得給我報銷醫藥費。”

時序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忍不住鄙夷:“還以為你真變得沉穩了，都是裝的。”

齊晟瞬間就皺起眉:“我這還不是為了誰。”

別人不知道，但在場包廂里的人都清楚，齊晟是把顧淮深當偶像崇拜的。

原因無他，齊晟父母離異，他父親娶了小老婆，只可惜，這麼多年那個小老婆都生不出兒子。

無奈，齊父只好重新練這個大號。

當初接手齊家產業的時候，幾乎是顧淮深一步步教他經商手段，慢慢將他帶起來的。

在齊晟心里，顧淮深還真是他半個親哥哥。

從外界傳聞顧淮深是個游手好閑的二世祖時，他們幾個人就一起混了。

也只有他們清楚，顧淮深骨子里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今看到他這般靡廢，齊晟是真的擔心。

“謝了，今晚我買單，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

再次轉過，顧淮深眼底已經一片清明。

出包廂的前一刻，陸經寒開口。

“淮深，結果給時間，會回來的。”

顧淮深只是腳步一頓，隨后什麼都沒說 便步離開。

樓下，林景已經等候已久。

顧淮深一上車，便帶來一濃郁的酒味，而如今，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在后視鏡里看見他手上的傷口時，驚了一下。

“老板，你的傷口...”

“不用管。”顧淮深閉著眼睛。

“那回半山別墅嗎”林景再次輕聲開口詢問。

“去墓園。”

...

“好的。”林景輕車路駕著車往郊外開。

——

鮮有人知道，京北郊外的春山附近，新建了一座致的墓園。

墓園占地面積不大，卻布置的很，且常夜燈火通明。

小墓園只有一座墓碑，只是里面是空的。

墓碑上什麼都沒寫。

九月的風裹挾著枯葉的氣息，掠過春山腳下那座孤零零的墓園。

暮四合時，顧淮深獨自踏著滿地梧桐落葉走進來，黑風下擺掃過臺階上金黃的銀杏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墓園里那盞長明燈在秋風中搖曳，將他的影子投在無字碑上，顯得格外蕭索。

他半跪在墓碑前，手拂去落在碑頂的一片楓葉。

“秋了。”他低聲說，聲音比秋風還輕。

林景站在不遠，看著男人獨自坐在漢白玉砌的墓臺邊，黑大肩頭落滿夜。

他手上的傷口剛剛在車上，自己找了繃帶隨意纏繞了幾圈，此刻白棉布下修長的手指過冰涼的石碑，指尖在無字的碑面上反復描摹。

這座墓園是在初穗流產后一周，顧淮深吩咐他修建的，那個時候，初穗還在京北。

只是工的前一天，初穗離開了。

凌晨三點，山間起霧了。

顧淮深靠在墓碑旁，點燃了今夜的第七支煙。

煙霧中他恍惚看見初穗站在墓園門口，還是離開時那件單薄的米風。

他下意識手，卻只抓住一把冰涼的霧氣。

顧淮深看著門口許久，才轉過頭看向那座無字白碑。

“我給你媽媽打過電話...”煙頭燙到手指他才回神，“但換了號碼。”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顧淮深終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這次忘記帶玩來了，先留下這玩意陪著你。”男人取下腕間的佛珠放在墓碑上，又仔細拂去石碑上的水。

晨霧中，林景也跟著在墓園外守候了一整夜。

看到顧淮深走出來時，他快步迎上前，卻在聽到下一句話時猛地剎住腳步——

“聯系羅西。”顧淮深的聲音沙啞得不樣子，“就說我要找他看病。”

林景瞳孔驟，手中的公文包差點落。

他當然知道羅西是誰，也知道老板這句話代表著什麼意思。

這半年來羅西無數次聯系過他，也提議過無數次，卻始終被顧淮深冰冷地回絕：“我沒瘋。”

“您是說...羅西教授？”林景聲音發，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

顧淮深沒有回答，只是抬手了太。

晨穿過他凌的發梢，照見眼底那片濃重的青黑。

他西裝腳還沾著墓園的泥土，袖口跡已經干涸褐。

“好的，您放心，我馬上跟羅西醫生確認會面時間。”

林景握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

他的老板，終于愿意走出來了。

車駛過滿地梧桐葉，碾碎了一地秋。

后視鏡里，那座無字碑漸漸晨霧，唯有佛珠在碑前泛著溫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