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私立醫院走廊里,文溪坐在冰涼的長椅上久久發呆。
其實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沒那麼脆弱,不會隨便摔一跤就出事。
但還是不放心,從飯店趕來了醫院做檢查。
沒去自己工作醫院,專門找了一個京北很偏僻的私人醫院。
要是在本院檢查被同事知道懷孕,確實難以解釋。
靠在椅背上,抬手了發脹的太,回想起剛剛自己心策劃的一切,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簡直不要太諷刺。
那些在電視里才會出現的拙劣把戲,竟然為了邢彧不要自尊,突破底線,一件一件都做了。
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去搶別人的東西。
好像,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胃里突然一陣翻涌,不是孕吐,而是純粹的、對自己的厭惡……
突然,一淺木質拐杖滾落在腳邊,打斷了的思緒。
文溪低頭,拐杖很新。
順著拐杖滾的方向抬眼去。
只見一個長得清秀的孩正踱步走來。
穿著一件白長款外套,擺沾著幾塊明顯的污漬,腳下的白板鞋沾著塵土和泥漿,像是很久沒清洗過。
頭發有些凌,額前的碎發在蒼白的臉頰上,臉憔悴得像是大病初愈。
唯有那雙眼睛格外漂亮,睫纖長,眼型圓潤,可那雙眼眸有些病態的泛紅,而且沒有聚焦,正空無神地著前方。
孩的雙手在前,指尖微微抖,似乎在空氣中索著什麼,每走一步都格外謹慎,顯然是在找那掉落的拐杖。
文溪才反應過來,是盲人。
彎腰撿起拐杖,快步朝孩走去,將拐杖遞到手邊,目過手腕上戴著的那條致的鉆石手鏈。
“你在找這個東西吧?”
孩拿到拐杖的瞬間,明顯松了口氣。
握著拐杖站穩,聲音輕輕的:“謝謝……剛才走得急,不小心掉了。”
“你家人呢?”文溪看著,多水靈的一張臉,怎麼是個殘疾人。心里莫名一:“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醫院,沒人陪你嗎?”
孩沉默幾秒,禮貌開口,卻對家人避而不談,答非所問。
“我眼睛……前幾天在國外剛做完一個小手,今晚眼睛突然不適,就趕來急診了……現在沒什麼事了,我準備回家。”
文溪察覺到并不想談及家人,于是也沒問下去。
只是注意到孩的干得起了皮,便扶著在長椅上坐下,然后快步跑到走廊盡頭的自售貨機前買了瓶水回來,擰開瓶蓋遞在手里。
“妹妹,喝點水吧。”
孩猶豫一會兒,接過水瓶,指尖不小心到了文溪的手,連忙了手,道謝:“謝謝姐姐,你人真好。”
文溪一愣,苦笑道:“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孩連喝了好幾口水,抹了抹角的水漬,好一會兒才問:“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文溪心底確實一團糟,父母常年忙于工作缺乏通,沒有什麼朋友,孤獨得找不到一個傾訴對象,有些事常年在心底糾結又難。
可眼前這個陌生孩,卻讓莫名放下了心底的戒備。
“是啊,確實有心事。而且這件心事,好像無解……”
“姐姐,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聊聊。”孩說到這兒,淺淺一笑:“雖然我自己的生活過得也一團糟,但或許你傾訴后,心會好一點。”
一個盲眼孩明明自己困境,卻還想著安別人的樣子,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文溪抿了抿,到孩遞來的溫善意,想著們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大概率不會再見,跟說說心里話也無妨。
“其實……這事說出來丟人。我今年都三十多了,年紀也不小了,跟你說這種小姑娘才會糾結的,真有點不該。你要是覺得可笑,就笑話我好了。”
孩立刻搖了搖頭,語氣認真:“的事哪分年紀?不管多大,遇到喜歡的人,都會心、會難過,這很正常。我不會笑話你,你說吧,我聽著。”
文溪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低頭著自己的指尖,緩緩開口。
“其實,我有一個放在心里很久的人,深刻難忘。可他已經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有很他的妻子。”
“我知道我不該惦記他,可我就是放不下、不甘心。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方法去爭取……”
越說越覺得愧,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明明知道這些手段上不了臺面,明明知道這樣做會傷害到別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放棄不了心里的執念,每天都在糾結和痛苦里打轉……”
話音剛落,文溪就覺到孩的臉有些微變。
以為孩會覺得自己很壞,正想開口解釋,卻看見啟:“姐姐,不瞞你說,我也有一個放在心里很多年的人……”
文溪愣住了,轉頭看向。
“我喜歡他十多年了。”孩的聲音很平靜:“我以前也跟你一樣,覺得喜歡就要爭取,只要掙所有束縛,不顧旁人的眼,勇敢沖就好了。”
孩手指挲著拐杖上的紋路,又劃向手腕上的手鏈,語氣漸漸變得清明。
“可后來,突然有一天我就想通了,不是非要得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去揣別人,多花時間探究自己,人這一生先把自己認清,才能活得通,才有能力去靠近別人。”
“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你拼盡全力得到他,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你這樣做,只會讓他原本平靜的生活變得不堪。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屬于我們,再執著下去,自己痛苦不說,也會傷害到別人。”
“而且,他已經有了家庭,你更不應該去打擾他,放手才是你現在應該要做的。”
轉頭著文溪,瞳孔雖然沒有焦點,卻帶著一種通的堅定。輕輕嘆了口氣,安之若素地繼續說。
“姐姐,完的事太了,憾才是常態。得不到的人,就像握不住開水,燙得自己手疼,干脆把杯子放下。再說了,自我長的道路上,不是只有能裝點自己啊。”
孩抬起手,輕輕了自己的眼皮,聲音里帶著一向往:“我現在每天都在聽有聲書,學盲文,還在跟著網上的教程學編織,慢慢適應著黑暗。”
“我不會因為我的眼睛看不見就放棄自己,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好,不是為了誰,只是為了我自己……”
文溪靜靜聽著,心臟似被石頭猛砸了一下。
不疼,但悶。
“可是……我說放棄,哪有那麼容易?本放不下……”
“我知道不容易。但‘放不下’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你可以難過,可以哭,可以給自己時間慢慢走出來,但不能再用那些不彩的手段去破壞別人的婚姻。”
“再這樣下去,你也會在日復一日的懷疑和不安中,慢慢失去自己。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文溪徹底沉默了。
把的話思忖了很久,心境開始發現了變化。
良久,才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妹妹……走吧,我送你出去。”
文溪扶著孩將送到醫院大門外,準備替招出租車,卻被孩兒阻止。
“姐姐,我朋友會來接我,他應該馬上到了……”
“那我陪你等。”
“不用了,外面冷,你快走吧。”
正說著,一輛轎車停在了們腳邊。
文溪見駕駛室走下來一個長相兇悍的糙男人,他徑直走向孩,卻很有分寸沒,而是拉起孩的拐杖。
“落落,跟我上車。”
落落?
原來,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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