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的眼睫輕輕幾下，將落在上邊的分割破碎的影。

“我做了許多夢，而且夢得越來越頻繁。在夢里，我……我不太好。”

葉緋霜說：“陳公子，夢境而已，你不必當真。”

“可那就是真的啊，那麼真……但是許多事讓我毫無頭緒，我想不通。”陳宴朝走近一步，微微俯，按著的肩膀，迫切地看著，“葉緋霜，你告訴我，好不好？你給我個明白，為什麼會那樣？”

他迎著日頭，照到了他的眼底，暴出他的所有不安、困、惶恐。

他充滿求地著葉緋霜，像是一個等著審判的囚徒。

“你告訴我，我求你了。”

“我為什麼會殺人？”

“為什麼會害你？”

“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你告訴我。”

葉緋霜誠懇地回視著他：“……對不住，陳公子，你這些問題我沒一個可以回答的。”

不遠的幾人也在切關注著他們這邊。

“陳三急了。”寧衡看見陳宴按住葉緋霜的肩膀，說，“看來他還是在乎這門婚事的。”

璐王妃撇：“急有個屁用。”

謝珩喃喃：“原來就是鄭五姑娘啊？我一直認錯人了？”

盧季同：“呵。”

謝珩心態良好，對一切變故都接得飛快，反而拍了拍盧季同的肩膀，說：“借你吉言，看樣子和陳三的婚是真退了，我的機會更大了！”

盧季同：“？別別別，可不是我的吉言！和我沒關系！”

他不想被陳三死。

“不喜歡陳三那款，一定會喜歡我這款的。”謝珩很自信地說，“盧四，還是你眼神好，早就看出我比陳三更適合！”

盧季同：“我才沒……”

他的話被一聲怒喝打斷：“你就看著我這麼折磨……你就這麼恨我嗎？”

幾人齊唰唰看向陳宴，然后齊齊驚呆。

他們看到了一個失態的陳宴，風度與優雅皆無，像是一只困，而他面前的葉緋霜就是囚著他的牢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吼你。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我不問了，我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陳宴又放低語調，好聲好氣地說，“葉緋霜，就算那些都是真的，這輩子也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你給我個彌補的機會，我會證明的，我和上一世不一樣。”

“陳宴，你別發瘋。”現在的陳宴給一種神志不清的覺。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說什麼。”陳宴死死扣著的肩膀，眼尾因為緒太過激烈而泛起一層淡淡的薄紅，“你看，你想退婚，我和你退了，我尊重你的。時間還長，你慢慢看著我，我……我其實還不錯的。”

他語調急促，尾音有些發：“我不是來質問你的，我來表明我的態度。你以后就把我當個尋常人來看，行不行？和寧衡，和盧季同他們一樣，別對我有敵意，別討厭我。我真的能證明的，我人其實還可以。”

“你想彌補我？”

陳宴立刻點頭。

葉緋霜一直不想向陳宴承認前世，就是怕他這樣。

怕他要彌補，怕他愧悔后更加拽著不放。

自己可以過好日子，不需要他的彌補。他的存在只會不斷提醒那個悲慘前世的存在，讓無法專注當下。

“你離我遠遠的，就是最好的彌補了。”

葉緋霜說完就走。

陳宴像是被刺痛了，眉頭一蹙，瞳仁都震了幾下。

他薄抖：“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現在的我和前世的我并不一樣，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做那些事，就要承他犯下的錯嗎？”

葉緋霜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

陳宴抿角，看著的眼神委屈又哀怨。

葉緋霜：“……”

你還委屈上了？

葉緋霜頓時火冒三丈，想狠狠和他理論一番，但又覺得算了。

怕吵著吵著自己被氣得厥過去，陳宴這張可是見識過的。

“你剛剛說的，我不答應。”陳宴幽幽地說。

“陳宴，你別這麼無賴。”

“我不聽。”

葉緋霜和他說不通，不想再搭理他，疾步走到璐王妃和寧衡跟前：“咱們走吧。”

謝珩忙道：“鄭五姑娘，我會盡快去找你的！”

盧季同則迅速躥陳宴面前，蹙眉問：“你干嘛了？我霜霜表妹臉怎麼那麼難看？”

“我不知道。”陳宴垂著頭說，“我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

盧季同以為他是在因為退婚的事而難過，好心勸道：“嗐，誰讓我霜霜表妹對你沒意思呢？以后慢慢會好的，你再努力努力，是吧？誠所至金石為開嘛！這世上還有你陳三辦不的事？”

陳宴好似沒聽到，呢喃了一句：“知前世因，今生者是。”

盧季同：“？”

他知道這句偈語，出自《大寶積經》，意思是：如果你想知道你前世種下了什麼樣的因，只需要看看你今生正在承的果。

他是不理解陳宴為何會有此一嘆。

“被打擊壞了啊，陳三，前世今生都出來了？”盧季同嘲笑他，“難道你以為我霜霜表妹嫌棄你，是你前世造了孽？”

陳宴閉上眼，平復心緒。

再睜眼的時候，種種緒被他盡數封在腦中，不為人探究。

路過謝珩的時候，他冷冰冰警告：“莫要打鄭五姑娘的主意。”

謝珩不服：“管得著嗎你？人都和你沒關系了！”

“你大可試試。”

“試就試！”謝珩抬著下，冷哼，“鄭五姑娘對我態度比對你好，我比你機會大！”

盧季同：“……你真會人心窩子。”

——

葉緋霜回到鄭府后，先去了三房。

出了幾天門，回來后怎麼都得和家里管事的三伯母說一聲。

打簾子的婢告訴：“六夫人在。”

葉緋霜：“啊，回來了呀。”

進房后，瞧見了六嬸殷氏。

殷氏穿了件深紫的褙子，梳得油水的圓髻上只了兩素銀簪子。長臉、細眼、扁，不是老人們口中大氣的長相。

殷氏眼珠滴溜溜地一轉，飛快地把葉緋霜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立刻站起來，親熱地拉著葉緋霜的手，一迭聲道：“這就是霜霜吧？好端正的樣貌，我還以為哪家仙進來了呢！”

等葉緋霜見完禮，靳氏轉向另一邊，說：“芙兒，快來拜見你五姐姐。”

葉緋霜的量在同齡人里已經是拔高的了，鄭茜芙比小一歲，居然還比高一截、壯一圈。

鄭茜芙磨磨蹭蹭走過來，朝葉緋霜行了個禮，哼哼唧唧地說：“五姐姐。”

葉緋霜微笑回道：“七妹妹。”

前世，鄭老太太一直活得好好的，所以六房不曾回來守孝，葉緋霜從未見過六房的人。

這一世乍然一見，還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