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清橋村的人？”霍赫言示意靳穆松開他，“你來這干什麼。”

男人爬起來肩膀，指下江家大門：“來找人，不過這里怎麼都荒廢了，江家人呢……誒，你是不是江家人？”

“你找江家人干什麼？”

“你不是江家人問什麼，江家人不在我走了，讓開別擋……哎哎痛痛痛！”

靳穆扣住他的手往后折：“問什麼答什麼，老實點。”

男人又是嗷的一下，這下老實了，一五一十把來津城的目的說清楚。

男人父親是青橋村前任村長，十幾年前的那場泥石流災害如果不是江家人，青橋村還不知道多人遇難。

男人父親患絕癥，已經時日不多，唯一的愿就是再次謝江家人，同時也充滿愧疚，因為救人江家人遇難，他每逢想起就心沉重。

霍赫言聽完沉默許久，說了句：“不是江家三個人，有一個不是江家人。”

男人道：“你說的是除了兩夫妻的另外一個吧，聽我爺爺說他們關系很好，我們一直以為是兩夫妻的親戚，那天出事江家夫妻一直勸他先走，他不肯走，一定要跟著一起，如果他先走的話……”

“你說什麼？”霍赫言猛地抓住他手臂，“你說江家夫妻要他走他不肯走？”

男人嚇一跳，手臂也被攥得生疼，齜著牙：“說話就說話什麼手……你先松開我！”

……

半個小時后，霍家大門急匆匆推開。

月下幾人腳步急促，霍赫言在主院門口被管家攔下：“爺，老爺已經睡了，有什麼明天再說吧。”

等不了明天，霍赫言撥開他的手要闖，管家一個眼神，旁邊保鏢上前：“爺，您別讓我們難做。”

霍赫言不管不顧，朝里面大喊：“父親，清橋村的人來了，有事跟您說！”

“很重要的事，您一定要知道，父親！”

管家無奈：“爺您這是何必呢。”

說著示意保鏢手，靳穆大步上前要對抗，霍老爺子的沉厚的聲音響起：“讓清橋村的人進來。”

清橋村三個字于霍榮而言是地獄，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絞。

他又自般想聽，或許是想在當年的事里聽到關于兒子的消息，藉他的心。

瘦男人畏畏上前，在霍老爺子攝人的目中磕把知道的都說了。

廳安靜了許久。

霍赫言深吸一口氣開口：“父親，自然災害誰也預料不到，江家夫妻勸了大哥走，是大哥不肯走……

霍榮如利箭般的眼神扎到他臉上：“你是想說你大哥喪命不能怪江家，所以我也不該把怨恨撒到江家丫頭上？”

霍榮冷笑：“為了幫那丫頭你真的費勁心思，隨便拉一個人來編一段故事就想我放過？”

瘦男人忍不住道：“我沒有編故事，我就是清橋村人，你隨便一查就知道。”

“是又怎麼樣！沒說謊又怎麼樣！”霍榮重重拍桌，又是一陣咳嗽，“阿霖是跟他們去的，如果不是他們，阿霖不會遇難！”

瘦男人嘀咕：“也不一定吧，我聽我爸說不是這樣。”

霍榮卻是不想再聽，閉眼擺手，管家見狀，手做個“請”的手勢，客氣也強勢。

出了霍家大門，霍赫言突然抓住瘦男人肩膀：“你剛才那話的意思是什麼？”

瘦男人只覺得這家人不好惹，說話也變得異常謹慎：“沒什麼意思……”

“‘你聽父親說不是這樣’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哪里有出。”

瘦男人看看他又看看靳穆，或許是怕，言又止的。

霍赫言轉打開車門，拿出一沓捆好的鈔票塞給瘦男人：“車里現金只有這麼多，帶我去見你父親，明天給你支票，數字隨你填。”

瘦男人錯愕睜大眼，霍赫言已經把他推進車里：“榮華富貴還是命散黃泉，你自己選。”

瘦男人深知惹了不該惹的人，但已經上了賊船，知道不配合就是小命不保，畏著把錢收下了。

青橋村里離津城一千多公里，中途除了加油上洗手間沒有片刻停頓，連飯都是在車上解決，十二個小時后，終于下高速。

從高速口去青山村還有一段幾乎人車罕見的公路，瘦男人小聲說：“這幾年政策好了才修的路，以前去我們那路都沒有。”

霍赫言看向窗外連綿起伏的山，心復雜，大哥就是在這種貧困窮苦，跟津城比起來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地方喪命。

他是天之驕子，是津城豪門的繼承人，卻死在這種微不足道的地方，霍榮怎麼接得了。

到達青橋村，瘦男人引路。

典型的農村自建房里有兩個人，瘦男人用家鄉話跟們說了幾句便帶霍赫言和靳穆往房間去。

不開窗的房間有生命垂危的老人味，霍赫言皺起眉，沒有走太近。

瘦男人過去了幾聲床上的人，許久老人才幽幽轉醒，霍赫言沒有任何介紹，直接問：“當年江家夫妻跟另外一個人來青橋村，你知道些什麼，一五一十說出來。”

老人混沌的眼珠轉幾下，似乎耳朵也不太好，半天沒反應，瘦男人湊到他耳邊用家鄉話又說了遍。

老人這才明白，靠著床頭嘆口氣，虛弱道：“太久了……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我只記得是他們救了清橋村，如果不是他們清橋村恐怕早滅村了。”

霍赫言不想聽這些，他只關心：“跟江家夫妻一起來的那個朋友，他們的事你記得多？”

老人搖頭：“不記得了……”

霍赫言上前兩步，聲音陡然拔高：“什麼不記得，你再好好想想，這很重要！”

瘦男人嚇得趕忙護住老人，扯著嗓子喊：“我只答應帶你來見我爸，沒讓你他，他一個病膏肓的人你就是死他，想不起來的還是想不起來啊！”

升起的希被失打碎，就算老人能想起來，口說無憑霍榮也不一定會信。

當年的事像把地獄鎖，把江家和霍家鎖在地獄不得超生。

沒人能解開這把鎖，或許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空氣靜默許久，霍赫言垂眸要走，老人氣息虛弱地住他：“你是江家人嗎？”

“不是。”霍赫言說，“我是跟江家夫妻同行那個人的弟弟。”

“霍……”老人各項機能退化，實在想不起來，“霍什麼……”

“霍政霖。”

“好像是這個名字。”老人似突然想起什麼，用家鄉話吩咐瘦男人去拿個什麼東西。

沒多久，瘦男人拿了個表面起霉的背包進來。

“這個是災害發生第二年找到的，好像是姓霍那個小伙子的，又好像不是，記不清了，你看看是不是他的。”

霍赫言拉開背包，幾乎一眼就認出里面的攝像機。

那是他攢錢送的，也是霍政霖生前最喜歡的一臺數碼攝像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