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下次再來看你們,保重。”
季舒楹也跟著禮貌地道別,“伯父伯母再見。”
裴賀彬的臉仍然有些沉,但還是沖兒媳婦點了點頭,廖音笑著揮手道別,眼神中藏不住的擔心和憂慮。
回去的路上要比來路沉默一些,車窗外的風景斑斕飛速而過。
夜風微冷。
裴遠之單手掌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點了下導航屏幕,薄薄的熒投,他襯衫頂的扣子松了兩顆,領口微敞。
下頷的那道傷口,不長,也不深,被簡單理過,但約約有紅的漬。
頗有幾分目驚心。
季舒楹忍不住偏頭,地用余打量著。
車線昏暗,看得不甚清晰。
他手腕上的表盤屏幕,是不是都花了?
裴遠之在書房里,到底跟裴父產生了多麼激烈的爭吵?
知道未婚先孕不被社會環境和輿論接,但是沒想到裴父會反應那麼大。
路邊佇立的燈一閃而過,與影被分割一片昏暗,一片明。
“在看什麼?”
裴遠之忽而淡聲開口,嗓音帶了點夜的啞。
季舒楹眨了眨眼,沒想到打量也被發現了。
索直接問裴遠之,“伯父在書房里跟你說了什麼?”
“讓我好好照顧你。”
“就這個?沒了?”
“還想有什麼?”裴遠之反問。
“伯父是不是……”季舒楹斟酌著措辭,“打了你?”
“不至于。”裴遠之說。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借口。
季舒楹又看了一眼他下頷上的那道傷口,第一次看裴遠之這麼稍顯狼狽的樣子,腦補了一些七八糟的劇。
又道:“要不要去醫院理一下,再回家?我現在也不是很困,可以陪陪你。”
很大方施舍的口吻。
“不用。”
“……”
難得關心,卻連著被冷漠拒絕,季舒楹輕哼一聲,側過頭,不想管他了。
狗男人,白費好心。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
季舒楹還記著車上裴遠之冷淡的態度,進門后頭也不回,徑直回房洗澡了。
裴遠之看一眼閉上的門,依然被警惕十足地反鎖著,指尖不由自主地去了下傷口。
細碎的痛泛開來,他按得更重,更深,有淡淡的洇開在指腹。
還在流。
這樣放著不理也不是個辦法,裴遠之下單了藥店外賣,買了點理的藥品和邦迪。
季舒楹洗完澡,一清爽,準備把服扔進洗機。
解了鎖,推開門,看到的畫面便是——
客廳里只一盞昏暗的落地燈,和昏暗的線映照出一個修長落拓的影。
裴遠之靠在島臺,偏著臉,自己在給自己理傷口。
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濃濃夜中的一抹,卻顯得分外寂廖伶仃。
心頭一,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季舒楹走了過去。
“這麼暗,看得清嗎?我幫你上藥吧。”
第22章 創口(小修)
說出這句話后,季舒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裴遠之也沒想到季舒楹會過來,沉而幽深的眸落在臉上,像是在分辨的話。
他打量的目反而讓季舒楹更心虛,干脆直接手搶過裴遠之手中的棉簽,“不用謝,就當我日行一善可憐你了。”
作略顯暴,本不給拒絕的機會。
出乎意料的,裴遠之沒阻止。
季舒楹定了定心神,拿過桌上放著的藥品,拆開包裝,棉簽沾上碘酒,而后踮起腳,去觀察他的下。
線昏暗,眼睛輕眨著,看得很仔細。
安靜的客廳。
沒人說話,卻有呼吸聲很輕地了一息。
季舒楹被這種安靜弄得心慌。
想打破粘稠的空氣,隨口說著:“傷口有點深,最好去醫院理一下,但你又不聽我的,其實去醫院也耽誤不了多時間……”
裴遠之依然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
按理說,有的兩人相,季舒楹能居高臨下地數落著對方,而裴遠之一個字都沒反駁,應當開心、很爽才對。
莫名的,卻越說越心慌。
他在看哪里?
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季舒楹遲疑地低頭看了下,睡沒什麼不妥,剛洗完澡,妝也卸了,不存在妝花的可能。
想不明白,季舒楹干脆破罐子破摔,命令:“站低點,太高了我手懸空著很累。”
“……”
裴遠之眉梢輕微地揚了下,沒。
季舒楹看他不,收回手,退后一步瞪他,漂亮的眼睛燦若星辰,言辭振振:“你不低點我怎麼上藥?踮腳很累的好不好?”
明明是驕縱抱怨的話,聽來卻意外的不討人厭。
“如果按你的要求來。”裴遠之嗓音淡而清晰,“弄完天也亮了。”
季舒楹:?
嫌的速度慢?
剛要冒火,裴遠之卻忽而稍稍低了低頭。
幅度不大,但確實是讓更舒服的高度。
季舒楹:“……”
發脾氣的話堵在口中,季舒楹輕哼一聲,“這才對嘛。”
重新湊過去。
線昏暗,傷口界限看不清晰,季舒楹蹙眉,湊得更近了一點。
也沒注意到此刻離裴遠之的距離極近,近到不過毫厘。
溫熱的小似的吐息落下來,像羽拂。
影里,裴遠之忽而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離得更遠些。
季舒楹拭著,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手上的作慢下來,“……我是不是
做了個錯誤決定?”
裴遠之掀了掀眼,間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阿姨跟我說,我太年輕了,還不懂得生育對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我也在思考,如果那天沒改主意,你我的生活就不會被影響……趁現在還沒領證,或許你我都還有反悔余地?”
像是隨口的絮叨,季舒楹語氣輕飄飄的。
裴遠之垂眼,視線落在臉上。
“當然,我只是說說而已,畢竟,人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不知為何,他心頭倏然有些不舒服。
很輕微的一閃而過,快到無法捕捉。
季舒楹心神游離,無意識地把自己心頭的話說了出來。
說到一半,忽而聽到頭頂傳來淡漠的男聲,“你去休息吧。”
季舒楹抬頭,沒反應過來,“……啊?”
“我自己來。”
裴遠之說,手取過手上的東西,冷淡拒絕的姿態。
雙氧水到的傷口,很疼且刺激神經,裴遠之眉頭也未一下,手指穩定得像是在握著手刀。
眼睫投下翳,沉靜清冷。
明明前面還很配合,現在突然又變了態度。
季舒楹退開半步,雙手環抱,很不爽。
好心幫他上藥,結果一句謝謝都沒有。
“那你自己來吧,我睡覺了。”
扔下這句話,季舒楹轉就走。
快走到臥室門口,客廳里的男人也沒有開口住。
一句謝謝或者晚安都沒有。
果然天涼薄!狗男人!
再對裴遠之施舍一丁點的好意,就是豬。
季舒楹如是想著,干脆利落地關上門,反鎖,上床睡覺。
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沒想到肚里的寶寶分外聽話,睡前的這個小曲也毫沒影響到的睡眠質量。
一夜好眠,甚至在第一個鬧鐘響起的時候,就醒了。
律所九點上班,季舒楹七點半就醒了,難得起這麼早,悠哉悠哉地洗漱,順手拿過手機。
第一條未讀消息很醒目:
【上午八點半有個開庭,先走了。】
行吧。
季舒楹知道這種場合遲到不得,反正偶爾一天自己打車上班也沒什麼。
只是這段時間習慣了專車接送,一下子還有些不太適應。
挑好服,化完妝出來,廚房干凈如新、沒有一灰塵的灶爐反出冰冷冷的,一煙火氣息也無。
仿佛那天早上,鮮而又熱氣騰騰的早餐,是一場夢。
季舒楹發消息:【早餐呢?】
那邊沒有立馬回復,像是在忙,季舒楹估著可能正在法院里,便沒有管。
專車坐慣了,再由奢儉,有些不太適應,路上沒有補覺,下車時,季舒楹才收到一條消息通知。
Ferek:[轉賬500元]
備注是早餐錢。
季舒楹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缺那點早餐錢嗎?
就這麼點錢就想打發?
打字:【我要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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