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燭火,映亮了魏姒眼中不加掩飾的寒意。
朝謝折近一步,“謝折,你可以……讓我當皇后嗎?”
謝折端詳的臉,“梅家在朝廷深固,廢后一事,不是一句話那麼簡單。姒姒,你的條件,朕需要考慮。”
兩人重新回到寢殿,張貴妃期盼地過來,“陛下?”
謝折道:“證據不足,不能直接判罪。都散了。”
張貴妃瞳孔驟,“陛下?!”
“朕會將此案給賀愈置,”謝折溫和地張貴妃的腦袋,“妃也該懂事些。”
男人的手掌,慢慢覆落到張貴妃的后頸。
指節用力,疼的張貴妃忍不住瑟了一下。
對上謝折帶笑卻深不見底的眼神,終究不敢再說什麼。
人都散了,張貴妃落在最后。
看向魏姒的方向。
謝序遲正陪在魏姒側,低聲輕語著什麼,像是安。
臉慘白,一步步走了過去。
仰頭,啞著聲音,對謝序遲一字一句道:“今夜死的,是你的親妹妹。你安的這個人,是殺害你親妹妹的兇手。”
謝序遲淡淡掃一眼,旋即轉向魏姒,“魏夫人,咱們走吧。”
張貴妃眼睜睜看著他陪魏姒往殿外走去,忍不住崩潰嘶喊,“魏姒,你奪走了緗兒和瑞兒的命,你還要再從我邊奪走太子嗎?!你自己沒有兒子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就是你的報復嗎?!”
魏姒腳步頓了頓,卻沒搭理。
張貴妃猛地掃落桌上的水壺茶盞,抱著腦袋發出一連串尖。
聞星落獨自站在游廊里。
隔著寶殿和回廊,也能聽見那尖聲里的絕和凄厲。
向對面。
對面回廊,流蘇仕宮燈映照出深深淺淺的影。
魏姒和謝序遲并肩而行,青年姿頎長高大,始終呈保護之勢,遠遠去,朦朧燈火里,兩人微挑的眼如出一轍。
謝序遲親近母親,真的只是因為他喜歡和母親通信那麼簡單嗎?
瞥向近的水面。
一大一小兩尾紅金錦鯉正從水底游曳而過,太湖石邊柳枝垂落,泛起陣陣漣漪。
起霧了。
…
謝折將看守明珠宮的衛軍又增加了一倍。
張貴妃雖然有心報復,但如今的明珠宮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于是只能暫時按捺恨意,專心準備謝緗的葬禮。
宮苑的牡丹相繼凋零,已是暮春時節。
這日清晨,聞星落正陪魏姒用早膳,宮突然匆匆進來稟報,“娘娘,工部侍郎來給您請安了!”
魏姒好奇,“工部侍郎?”
聞星落向殿外。
一雙黑靴過殿檻。
穿袍的青年邁著狀元步,威風凜凜地進來了。
視線上移,看清楚了青年的臉——
是聞如風。
他如今竟然拜工部侍郎。
謝折任用員如此隨意嗎?
聞如風向魏姒請了安,眉梢眼睫難掩春風得意,“兒在朔州做出了些政績,因此剛回京就被圣上封為工部侍郎。”
說著話,聞月引等人聞訊而來,驚喜地圍住聞如風噓寒問暖。
一番寒暄過后,聞如風笑著向魏姒,“另外,兒在回京的路上遇見了一位小姐,乃是威信侯府上的小姐。兒與王小姐一見鐘,如今已經求圣上做主,為我們賜了婚!”
聞星落手帕。
前世,聞如風迎娶的也是這位王小姐。
聞如風突然慨道:“想當初我迎娶徐渺渺的時候,百般央求母親為我做主,好歹出些聘禮,可是母親躲在深閨,連見我都不肯。然而古話說得好,莫欺年窮,我如今也算是功名就,不必再看母親的臉了!”
聞月引十分高興,笑道:“我就說大哥遲早會出人頭地的!”
得意而挑釁地瞟了眼聞星落。
聞星落以為鎮北王府能護一輩子,殊不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看來,最后的贏家果然還是自家親哥!
聞如云志得意滿,搖著折扇瞥向魏姒,“如今大哥出息了,母親卻被幽深宮。依我看,母親不如求求大哥,讓他在圣上面前為你言幾句,也好放你出去。”
聞如雷附和道:“說不定圣上一高興,還會看在大哥的份上,給母親你封個貴妃當當!你也算是母憑子貴嘍!”
四兄妹掩著笑出了聲。
聞星落向魏姒。
母親不知道在想什麼,并沒有被這糟心的四人擾了緒,眉眼依舊平靜淡然。
正想著,孫作司忽然進來傳旨。
說是念在聞如風開鑿運河的功勞上,解除魏姒的幽,復位宸妃,并要求魏姒親自為聞如風準備大婚事宜。
聞月引不更加得意,撒地挽住聞如風的手臂,“大哥一朝得道,我們也跟著犬升天了!娘,你還不趕謝謝大哥?”
魏姒沒理,只牽起聞星落的手,“咱們走。”
明珠宮正熱鬧著,另一邊。
張貴妃獨坐大殿。
影幽暗,依稀可見殿掛滿白綢,連宮燈也換了白布面的。
最涂脂抹的人,形容枯槁,只靜靜坐在那張枯黃的竹制圈椅上,已是夏的天,可卻仿佛十分畏冷,上甚至還蓋了一床緞面刺繡錦被——
這是的緗兒生前蓋的被子,上面有緗兒的味道。
喜歡這個味道,一刻也離不了。
“緗兒,瑞兒……”
雙眼無神凹陷,低低地呢喃。
心腹宮匆匆進來,低聲道:“娘娘,魏姒的長子聞如風回京了!聽說陛下封他為工部侍郎,又為他和威信侯家的小姐賜婚,好不風!”
張貴妃面無表。
那宮為掖了掖錦被,更加低聲,“咱們的探子,在京城里到了一個有趣的人,您猜是誰?乃是聞如風從前在蓉城時娶的前妻,名徐渺渺。懷著孕,聽說魏姒封妃,又聽說聞如風出息了,特意千里迢迢趕來尋夫。想分一杯富貴羹!”
“懷了孕?”張貴妃扯角,詭異地笑了一下,眼中卻迸現出鷙恨意,“我的寶貝死了,的兒子卻風無兩,甚至就要有孫子了……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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