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站在旁邊，小聲笑著補充：“這件事，大爺還在老太爺面前夸您。”

他朝使了個鼓勵的眼，加速跟去了霍郁后。

淺喜原本沉悶的心似被一道春風吹過，起圈圈漣漪。

難以掩飾的開心在角和眉梢泛起。

霍郁是誰，霍氏集團董事長。

被這麼一位市值千萬億的集團董事長認可，夸自己表現不錯，不得不說，是一件值得雀躍的事。

一整場宴席都在發堵的心瞬間釋放，飄飄悠悠地乘風而上。

至于霍知岸霍朵朵一家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淺喜完全未有心思在意。

*

宴席之后，莊淺喜再沒有看到霍知岸。

想也清楚，他一家人大概率是都去居士堂陪霍朵朵了。

翌日吃早飯的間隙，聽兩個保姆隔著未合的門在說笑。

一個說今天周一，小小姐要去面試煙錦市歌舞劇院。

“煙錦的歌舞劇院全國TOP，這個崗位還是那劇院的副院長親自推薦的，面試大概率只是走個形式。”

另一個說，“雖說是走形式，但知岸爺看起來比還張，一大早就候在門口等化妝，七點沒到就送出門去劇院了，寵的很吶。”

兩人說著瞟了眼門吃早飯的莊淺喜，說笑的音調古怪而尖銳。

淺喜吃得不不慢，順便看了眼窗外的天氣。

心很好，今天又是個難得的晴天。

九麓山半片山坡都屬霍家的地產，從山腰宅院到山腳園門，漫長的延山大道不允許有外來車輛進來。

淺喜吃完早餐，收拾東西下山，準備在山腳的公路打車去工作室。

這片山嶺分布了大片的馬尾松和杉木，早春的清晨，林道彌漫著涼的山霧。

淺喜走了大概十分鐘，樹梢上，厚重云層散開，薄涼的從林道兩邊的杉木樹葉里穿出來，折一條條細碎的柱。

淺喜轉了個彎，聽見一輛轎車的聲音從后傳來。

胎碾地面，發出沙沙聲。

那聲音舒緩而有節奏，由遠及近，很快出現在很近的位置。

淺喜讓開路，走到更邊沿的位置，回頭看了眼。

霍郁那輛黑的幻影從晨霧里穿出來，唰地一聲駛過邊，又消失在前方的林霧里。

淺喜收回眼神。

右鞋底沾了片樹葉，停下來，低頭拿左腳踩掉。

還剩半片黏在鞋底，干脆彎腰上手去摘。

前面的車聲突然停止，靜謐了幾秒，從霧里緩慢地倒退回來，停在淺喜邊上。

副駕車窗打下，探出季叔那張經典的笑臉。

淺喜愣了愣，忙站起來。

“淺喜小姐，您怎麼走路下去？”

淺喜朝他禮貌點頭：“我車放在家里，前天打車過來的。”

季叔聽罷，指了指后排座位，邀請上車。

“您去工作室是吧？上來送您一起吧。”

淺喜余瞥了眼后排閉的黑玻璃車窗，頓時有些拘束。

“我下去打車就好了。”

“我們也要去上班，順路的。”

季叔見猶豫，朝使眼示意自己后座的男人：“是大爺讓您上車。”

淺喜搭在包包上的手指了，躊躇幾秒，點頭。

后排車門緩緩打開，淺喜朝里面的男人小聲打招呼：“霍總。”

淺喜隔著車門看不見他的上半張臉，只憑他輕頷首的下判斷里面人的態度。

他嗯了聲。

暗理了張的心緒，坐進去。

這是淺喜第一次坐霍郁的車。

車彌散著一道皮革木質、混雜著冷松的清冽淡香，像高寒雪山下一片渺無人跡的神松木林。

把包包放在膝蓋上，坐姿拘謹，瞥了左邊男人一眼，和他道謝謝。

霍郁今天穿了一套復古文雅的墨綠西裝，銀灰經典暗格紋領帶，搭配黑曜石領帶夾，通矜貴雅致的氣派，和窗外這片早春的杉林相配。

這套裝束，比昨天爺爺壽辰那套還顯得有格調。

淺喜見他正在翻看晨報，不好多打擾。

腦袋偏向窗外，目掠過一棵棵后退的杉木，在數數量。

數到第五十棵樹的時候，耳畔傳來霍郁的聲音。

“好點了麼？”

淺喜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前晚出于應付隨口提的冒，自己都差點要忘記了。他卻連著兩天早上都要問問。

見霍郁盯著手里的報紙，并沒有看，只是出于禮貌和涵養的問候。

不過依然很激，點頭和道：“好多了，謝謝霍總關心。”

淺喜脖子歪得有些酸，趁著說話的間隙正回坐姿，小心翼翼地倚到靠背上。

車輛輕盈地蜿蜒在大路上，兩邊杉樹樹影捻碎著晨，一道道流淌進車。

霍郁雖說是霍知岸哥哥，但淺喜潛意識拿他當長輩。

邊坐了位不茍一笑、陌生權威的長輩，似乎玩手機都是一種不禮貌。

淺喜目定格在自己膝蓋上的包包上，余悄悄瞟向旁邊。

他臂肘搭在中間扶手臺上，微微彎曲，高級的西裝面料隨作出輕微褶皺。

天然的纖維面料，金屬、羊和綢混紡，在日下折出細膩華麗，又低調的碎閃效果。

是一種高定西裝的常見布料，淺喜不算陌生。

只是，從未見有人能把這種布料穿得這麼......

淺喜克制住自己的視線，緩緩移開。

......這麼，賞心悅目。

車下了山路，進高速大道，速度儼然快起來。

手邊電話突然響起來。

芳姐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淺喜，你快到工作室了嗎？上次那位張天則先生又來了。”

芳姐是工作室的大管家。負責工作室前臺、客戶對接和后勤各種事宜。

淺喜余瞄了眼旁邊的霍郁，工作的事不好在他面前多說，于是側對著手機低聲道：“芳姐，我馬上就到了。”

“好。”

嗯了聲，掛了電話。

霍郁翻了頁報紙，目不抬，隨口問：“客戶？”

“是的。”

霍郁專注看報，沒再繼續問。

前排副駕的季叔扭過頭來，默契地接著問：

“這位張姓先生，是工作室的新客戶嗎？”

“嗯，季叔，您怎麼知道。”

“哦呵呵。”季叔訕笑了幾聲，正回子：“我也是猜的。”

*

車開進西庭大道，莊淺喜的工作室門口停了輛大紅的瑪莎拉，周年限量版，價值不菲。

淺喜看著那車，眼底劃過一抹無奈和擔憂。

和車人禮貌道了別，拎著包下車。

霍郁著匆匆進院的影，眸幽深。

季叔看向后視鏡中的男人：“爺，這個張天則之前沒有聽說過，要查一下嗎？”

霍郁視線落回前方那輛瑪莎拉，輕蔑地移開，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