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蘊在太子爺後探出小腦袋,看著那長得好似個白湯圓的揚州巡被熱了紅通通的生丸子,還坐在那像個小孩子似的泣,都覺得好笑。
這損招就是出自手啊,那天聽完鮑至道的一番話,太子爺愣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煎餅煎了一晚上,早上盯著黑眼圈起來,他想整治員,但太子妃信中所寫的那句“兵鋒在即,□□為要”又像鎖鏈一般鎖住了他的手腳,其實他也知道,這肯定也是皇阿瑪的想法,他來揚州是要銀子的,而不是得罪人的。
但又不甘心這樣裝聾作啞,所以程婉蘊見太子爺這模樣,就想起了後世的憶苦思甜教育,什麽重走長征路啦,什麽吃紅薯飯、鹹菜啦,後世各式各樣基地教育辦得如火如荼,講歷史故事、歷史文化,對于“不忘初心”的確是有一些效果的。
于是眼珠子一轉,對太子爺道:“不如,讓各層員都去煎一日鹽?至能喚醒一點良知吧。”
不揚州鹽運為要的制,不更替懲治員,也不搖鹽商地位,這法子對完全黑了心的員沒用,但對還想做點事實,還有點良心的吏卻是重重的一下棒喝。
哪怕只有一兩個員洗心革面,也總比什麽都不做的好,而且這個做法不會讓康熙反,相反,康熙自己是最喜歡搞這種驗民間疾苦的活的,每年都要帶大小兒子去田秧耕種幾天,然後秋收的時候還要去收菜割麥子,雖然只是割一兩分田地,但還弄得真實。
而且煎完鹽以後,程婉蘊還給太子爺又支個損招,等他們了了這裏的事以後,恐怕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程婉蘊想到這兒,差點笑出來,趕捂住低下了頭。
直到深夜,員們陸續上來十幾桶鹽,胤礽才高擡貴手放過了他們。這時,有的員腳已經被草鞋磨破了皮,又不慎被鹽浸到傷口,真是疼得直跳腳。有的出來都要家丁攙扶,彎了一天的腰,本就擡不起來了,坐在地上直氣兒。
胤礽這時換上了笑臉,親手攙起了各位員,正道:“各位大人辛苦了,孤預備了一座席面犒勞各位,各位大人賞臉。這裳雖然,但道理也是這樣的,希今日之事都請大人們銘記在心,不要忘了百姓之苦,方才是我大清之棟梁。鹽務之重,各位都心知肚明,但沿海竈戶逃匿多,大人們也知道。劉莊鹽場還有兩萬竈戶,但白駒鹽場只剩五千戶,這裏頭是什麽原因,各位大人應該也清楚,有的鹽課司到底還有些良心,有的鹽課司卻已經喪盡天良,希各位經了今日這一遭,能明白恤百姓、護百姓的道理。生財有道,各位也要留清白在人間啊?”
這話說得不祥……吏們低頭諾諾稱是。
“對了,回頭每人寫一篇‘以煎鹽之苦談鹽場竈戶革新之見’的策論給孤,不要找師爺捉筆,孤會把你們以前寫的折子都找出來,回頭一一核準筆跡和行文習慣,而且這些策論孤都要上呈皇阿瑪一觀,選出好的抄印邸報發往各省衙門的,所以希各位不要糊弄孤。”胤礽笑瞇瞇說完,就見揚州巡下都要掉了。
有的員細細思量,有的皺起眉頭,但胤礽都不在乎。
他們必須得寫,而寫出來以後就得做,都印上邸報了,這可是他們自己寫的,又不是他他們做的,難不還想抵賴?
他回頭瞧了一眼阿婉,不由一笑。
再一次嘆:可惜阿婉不是男子,這樣敏捷之思,大多男兒都不及。
揚州上下吏拖著疲憊的軀,拎著自己辛辛苦苦煎的鹽回了家——是的,太子爺讓他們將自己的“勞果”帶回了家,揚州巡的家丁瞧見自家主子拿回來一桶青灰的劣質鹽都瞪大了眼,大人是不是瘋了,怎麽弄回來這種廚房狗都不吃的鹽?然後就被揚州巡狠狠剜了一眼:“狗奴才,看什麽呢!”
家丁連忙低頭。
揚州巡惜地了把自己中暑三次才煎出來的鹽,心裏真不知什麽滋味。這鹽他是舍不得吃了,拿個上好的哥窯罐子裝起來吧,這都是他的汗啊!下頭的人給他將鹽封好,擺在他書桌邊的地上,他便對著這大鹽罐子咬著筆桿冥思苦想了起來。
太子爺布置的這個策論題目,他因為經了這一日的折磨反倒思如泉湧了起來。
首先,這雜役必須得免!其次,這竈房蓋那麽矮幹什麽,也就鹽課司大使那矮冬瓜能直著腰站進去,就不能蓋高點麽,而且還不通風,這竈房得改!還有那什麽,竈戶的糧食報酬該日結!揚州巡這才知道他辛辛苦苦幹了一整日,竟然半石米都沒掙到,甚至要等下個月才能結上個月的錢,這簡直豈有此理。
揚州巡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反正寫出來又不都是他的事,他不怕。
太子爺這料理完這群吏,心總算好了,回了園子,忽然想起來什麽,又將康熙的信拿出來揣了一下。皇阿瑪也不知怎麽了,忽然給他寫了一封麻兮兮的信,先是說起弘晳在上書房的遭遇,把弘晳誇得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好,這事他已經在太子妃的信裏知道了,所以再看一遍的時候就沒那麽生氣了。
老十四的確被寵得太過,皇阿瑪這回整治他整治得對,否則以後還不知要鬧出多大子呢。
幸好旺財是個好的,胤礽在心裏直點頭,想著回去要讓阿婉好好給它煮點骨頭補一補才行,在胤礽心裏,旺財和咪咪早就不是普通的寵了,是孩子們的玩伴,也是家人。
然後康熙又寫了他小時候的各種糗事,寫得胤礽滿臉通紅——怎麽皇阿瑪記得這麽清楚?他本就不記得有這些事了!還有他三歲在龍椅上睡著尿子的事,他看到那幾個字不僅腳趾扣地,還想把信上的字都給摳了。
最後說讓他料理完揚州的事,四月就提前回來,說毓慶宮的院子已經擴建完畢,他回來正好能住上,杭州不必去了,他之前料理水師的事算是無心柳,幾個水師提督出擊追剿海寇,順道發現逃到海上海島上的白蓮教餘孽,一氣殺了數百人,擊沉船只五十多艘,大勝而歸!
胤礽鬧不明白皇阿瑪這麽著急他回去做什麽,將太子妃的信拿出來比較,也沒發現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但皇阿瑪在信裏最後卻寫道:“端午將近,保回家來與朕團圓,共度佳節吧。”
這是……特意他回去吃粽子?
皇阿瑪什麽時候變得這樣了?胤礽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都弄不明白。
但皇命如此,他也不敢違抗,于是收了這幾個員的“心得會”和鹽商幾箱子的“報效”銀票,又陪著阿婉在揚州城采買了給康熙、皇太後、後宮各妃嬪、幾個孩子們和太子妃的禮,就坐上了回京的船。
回去以後果然快到端午了,宮裏都在包粽子,程婉蘊滿懷思念與激去寧壽宮把孩子們接了回來,兩個孩子沖出來將抱住的那一刻,竟然又覺得回了宮裏也不錯。
額林珠長高了,弘晳也好像變了樣,摟著兩個孩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夠。
旺財已經養好了,也是人立起來,一下躥到懷裏,差點把都倒了,然後出舌頭瘋狂,程婉蘊顧不上阻止,連忙抓起它的挨個看一遍,又牽著它溜了一圈,見它走正常才放下心。
當時在揚州看到信的時候,恨不得立刻回宮去!一面心疼弘晳一面又心疼旺財,把十四阿哥在心裏咒罵了無數遍,這十四阿哥果然和歷史上一樣,能在四爺登基後幹出各種他肺管子的事,果然是個狷狂到沒商的人!
當然,除了孩子,最讓激的是,的後罩房也大變樣了!住上四進的大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