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穿越時空 東宮福妾(清穿) 第91章 黑狗

《東宮福妾(清穿)》 第91章 黑狗

程婉蘊和太子爺抓到的這個小私鹽販子也是如此,但他上還有其他的一些“人禍”,讓他不得不選擇這條不歸路——兩淮地區的竈戶被剝削迫得幾乎活不下去了。

這小私鹽販子鮑至道,他是兩淮鹽場的“逃丁”,像他這樣的人很多,兩淮一共有三十多鹽場,每個鹽場都有一個鹽課司,負責監督竈戶産鹽、修竈舍、鹵池、築亭場之類的活計。

鮑至道是淮安分司下頭白駒鹽場的竈戶,清朝的竈戶大多是明朝留世襲,繼續被編竈戶的,除此之外,還有囚徒罪犯被發配鹽場煎鹽,竈戶不得改籍,無論貧富老殘疾鰥寡盡數上報,所以鮑至道爹娘死後,哪怕他只剩一個牙都掉的爺爺,也得繼續當竈戶,一輩子都改不了。

他活下來起,自打會使筷子就開始學煎鹽,一天不煎鹽,得不到工錢,也就沒有飯吃,就得忍寒,每個竈戶得煎鹽400斤才能算“一引”,得一引,才能得一石米(120斤),400斤鹽得沒日沒夜煎熬四十五天。

鮑至道眼淚滴落在地上:“竈房低矮如痰盂,彎著腰才能進去,裏頭全是鍋爐,十分熾熱,燒鹽時必須有人盯著,站不住一會兒就汗蒸如雨下,即便是盛夏酷暑也不得擅離片刻,這樣的汗糧,鹽場的狗還要、還要欠,還要往裏頭摻沙子、糠殼!我爹我娘都是熱死、死的,我爺爺也活不長了,他這把年紀了,那群狗還要他跟我這個大小夥子一樣,每年都煎出3200斤鹽來!若是每月征收竈鹽的時候不足,一分笞四十下,每一分加一等罪,不知多老邁的竈丁是被這些狗活活打死的!他們覺著老人沒用,不過浪費糧食,打死也就打死了……”

Advertisement

程婉蘊本都聽不下去了,這是人過得日子?

“有時候,沒吃的,只能拔鹽場地上的野草充,外頭種地的百姓還有農忙農閑之說,我們呢?年年著役,晝夜辛勤,歲無寧日……”鮑至道本說不下去,捂住臉慟哭不已。

怪不得他要逃,不逃哪裏還有活路?

胤礽也是沉默無言,許久,才嘶啞地冒出來一句:“朝廷……不是專門分了竈戶土地?我記得淮安有田地2570畝,是可以耕種的……”

鮑至道擡起紅的眼,慘笑道:“你知道淮安有多竈丁嗎?3萬餘人,2000畝地能分多?何況,兩淮鹽場地海濱,土地也是鹹的,貧瘠得連草都難長,何況稻米?煎鹽都快沒了命,哪裏還有餘力耕種?那土地、那田畝,給了我們又有什麽用,何況我更從沒見過……”

胤礽更加沉默了,緩了緩才又問道:“你們……雜役有免除嗎?”

“自然年年服役,我們這些竈戶悲慘就悲慘在,我們既要在服從鹽運司煎辦鹽課的命令,還得應對州縣管理的雜役課派,本就不得自由,還要兼多役,一會兒征調去運沙,一會兒又要修路開山……”鮑至道凄涼地笑道,“那些因為犯了罪被發配到鹽場煎鹽的人,過得還比我們這些正經竈戶舒坦,他們只要煎鹽就好,我們除了煎鹽,還得服雜役……”

胤礽都快問不下去了。

朝廷當然知道竈戶負制鹽重擔,于是為了鹽稅穩定,自然想出了不法子安穩、恤竈戶,這樣他們才能安心投煎鹽,戶部才能收得上稅。除了分田地,還有免除雜役的命令,但朝廷的指令,下頭卻違,不僅沒有給竈戶分田地,還派!

Advertisement

“我們若一日不在鹽場,就欠下一日的鹽,可縣老爺讓我們去服役,我們也得去啊!”鮑至道神志恍惚地喃喃道,“那些狗自己倒賣私鹽,假公濟私,卻我們當了替死鬼,既然他們敢賣私鹽,我為什麽不能賣?我每日煎那麽多鹽,存下一點拿出來賣,又怎麽了?我也想活下去啊,我爺爺說,至要看到我娶媳婦,他才能安心閉眼,但我們這樣的竈戶,哪家兒願意嫁?自己過得非人非鬼,還妄想拖累人家的掌上明珠麽?”

程婉蘊在聽到他說想娶媳婦寬老人,就忍不住鼻酸了。

以為在通州見過的大柱子一家已經很苦了,和鮑至道這樣的竈戶相比,仿佛他們的日子都顯得好似天上人間一般了。

“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這句是一直站在邊上的德柱問的。

鮑至道笑道:“這就老天有眼,那些狗與私鹽商販相通,擅自給了出場批票,想跟人家分贓,結果被那私鹽販騙了,本無歸還要填補虧空,填不出來還被沒打點到的史逮住了,嚇得上了吊,鹽場裏糟糟了兩日,我和爺爺趁著看守鹽倉的僉丁不在,便背了兩袋鹽跑出來了。”

德柱挑了挑眉:“所以你手裏的不是粵鹽,是淮鹽。”

鮑至道很平靜,甚至理所當然地說:“不說粵鹽,沒人會買,在揚州城裏賣淮鹽,誰敢買?都怕買到一袋沙子,淮鹽的名聲早就臭了!現在城裏頭家家戶戶吃的都是從碼頭大船運來的粵鹽,報關的時候說是糧食,藏在糧袋裏,只要進港的吏打點得舒服了,漕運司不會細查的。”

胤礽聽不下去了,他的臉通紅,不知是氣得還是的,站起來走了出去。

Advertisement

程婉蘊見狀,也趕跟上,回頭對德柱說:“等會把實告訴這個孩子吧,別他白擔心了,若是能接濟那個老人家,也接過來安頓,他們這樣在外頭晃,遲早要被府逮住的。”

鮑至道愣了愣:“我爺爺沒被抓?”

程婉蘊對他笑了下:“抱歉,騙了你,但我們真的想知道這揚州城的繁華背後,到底是好還是爛,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只是還不能放你回去,你若怕你爺爺擔心,就一起接過來住,等我們這頭事了斷了,再讓你們回家吧。”

鮑至道頓時就臉慘白——他剛剛以為必死無疑,可是什麽都說了!

他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但看這樣子來歷不小啊,他攤上事了!

程婉蘊追上胤礽時,他剛進屋,對著桌上傳信的親兵剛遞過來的兩封厚厚的信發呆,信應該被打開了,太子爺應該看過了,但程婉蘊能到他心虛還是很浮躁、悲觀,只是這樣坐著。

程婉蘊也不知這時候說什麽好,于是只能挨著他坐下。

慢慢的,程婉蘊就覺著肩頭一重,太子爺將頭靠在了上,但還是不說話。

程婉蘊只是將手覆在他手背上,輕輕安他,這時,才聽見太子爺森森地說:“鹽政之弊,還在吏治。”

“貪該殺!”

#

寧壽宮偏殿,額林珠趴在桌上默默地不作聲。

咪咪在頭上肩上踩過來踩過去,順道將貓臉的茶碗裏喝了兩口茶,也不見有什麽靜,不由疑地歪了下腦袋。

弘晳領著瘸了的旺財進來,看額林珠這樣,也不解地問:“大姐,你剛剛去哪兒了?我怎麽到都找不見你?”

額林珠懨懨地擡起眼皮瞧了弘晳一眼,嘆了口氣又垂下去了。

剛剛……溜到城樓上了。

就這樣看著哈日瑙海騎著馬漸行漸遠,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見到。

手裏攥著個繡了雄鷹的荷包,終究沒送出去。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